镜碎生疑,故镇异闻
三年后的望海镇,早已没了当年的阴森。码头的渔船成排成列,渔网在阳光下晒出咸腥的暖意;镇中心的钟楼挂起了红灯笼,铜钟的声响清脆悦耳,再无半分煞气。阿秀和达初在镇东开了家小茶馆,取名“镜心居”,窗台上摆着盆从归墟带回来的聚灵草,叶片上总凝着层莹白的光。
“再来壶碧螺春!”小海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他如今成了望海镇的渔把头,晒得黝黑,腰间的劈鱼刀换成了算盘,却总爱在算账时敲出刀光剑影的节奏。
阿秀笑着拎起茶壶,达初正坐在柜台后擦着面铜镜——那是生魂晶重组后凝结的小镜,能映照出人的本心。此刻镜中映出的小海,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眉眼像极了当年万镜图里那个最先挣脱幻境的女孩。
“小花又跟你来蹭桂花糕?”达初放下铜镜,狐耳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的光。三年来,他的妖气越来越温和,只有在阿秀遇到危险时,才会燃起当年的烈火。
小海刚要回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渔民抬着个担架冲进茶馆,担架上躺着个面色青黑的汉子,嘴唇乌紫,指甲缝里渗着黑血,正是昨天去邻镇送货的老王。
“阿秀姑娘!快救救老王!”领头的渔民急得声音发颤,“他从黑石镇回来就这样了,说看到好多人影往水里跳,回来就浑身发冷,还喊着‘镜子在喝水’!”
阿秀的指尖刚碰到老王的手腕,那面铜镜突然“嗡”地一声炸响,镜中映出的不是老王的脸,是片漆黑的水域,水面漂浮着无数面碎镜,每个镜片里都嵌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镜外。
“是黑石镇的镜湖!”达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狐火在指尖凝成细焰,“三年前灭世煞消散时,有片碎镜掉进了镜湖,难道……”
话没说完,老王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有水往肺里灌。他指着窗外,含糊不清地喊:“水……水里有手……抓我……”
阿秀迅速取出骨笛,凑到唇边吹奏镇魂曲。莹白的光顺着笛声流进老王体内,他喉咙里的水声渐渐平息,脸色却依旧青黑,显然煞气已经侵入肺腑。
“得去黑石镇看看。”阿秀收起骨笛,铜镜里的黑水域还在翻滚,碎镜中的眼睛竟慢慢转向她,像是在发出邀请。
达初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我跟你去。”
小海把小花托付给邻居,抓起墙上的劈鱼刀(这刀他总说防身用,实则三年没沾过血):“算我一个,黑石镇的船老大欠我三船鱼钱,正好去讨!”
三人准备动身时,毛小方背着个旧布包匆匆赶来,布包里露出半块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和镜湖碎镜相似的纹路。“别去黑石镇!”他喘着气,符纸在风中簌簌发抖,“我从古溪镇的老卷宗里查到,黑石镇的镜湖底下,压着座前朝的镜棺,里面葬着个被剜去双眼的镜师,传说他能让死人在镜中‘重生’……”
铜镜突然剧烈晃动,镜中的黑水域炸开,露出湖底的景象——座布满铜钉的黑棺沉在淤泥里,棺盖已经裂开,里面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正往水面托举着碎镜,每面碎镜里,都映着张和老王一模一样的脸。
“他不是看到人影跳湖,是镜棺里的东西在‘复制’活人!”阿秀的声音带着寒意,骨笛的裂痕里渗出丝莹白的光,与铜镜的光芒交相呼应,“那些碎镜,是新的‘万镜图’!”
码头的风突然变冷,吹得茶馆的灯笼剧烈摇晃,光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抓挠。阿秀望着铜镜里的镜棺,突然想起三年前煞母消散时,那丝钻进玉佩的黑雾——原来它不是消失了,是顺着地脉流到了黑石镇,附在了镜棺上。
“走。”阿秀握紧达初的手,铜镜被她揣进袖袋,镜面贴着玉佩,传来熟悉的暖意,“这次,得把根彻底拔了。”
小船离港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血红色。镜湖的方向,隐约有细碎的光点在闪烁,像有人在水底点燃了千万盏灯。小海望着那片光点,突然挠了挠头:“你们说,那镜棺里的镜师,会不会也是个可怜人?”
达初没说话,只是将阿秀往身边拉了拉,狐火在船舷边燃成圈暖光。阿秀望着远处的光点,骨笛在腰间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她知道,新的风浪,已经来了。
黑石镇的码头比望海镇冷清十倍,木桩上缠着半腐的渔网,网眼里嵌着碎镜片,在月光下闪着鬼祟的光。三人刚踏上岸,就闻到股浓烈的腥气,不是鱼腥味,是腐肉混着铜锈的怪味,顺着风从镇西的镜湖飘来。
“这地方邪门得很。”小海握紧劈鱼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看那水面,静得跟块黑镜子似的,连个波纹都没有。”
镜湖确实诡异。湖面漆黑如墨,倒映着岸边的歪脖子树,树影在水里却不是直的,像被人拧成了麻花,枝桠间还缠着些发白的东西——是人的头发,一缕缕漂浮着,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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