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的时钟指向八点整时,苏清辞的笔尖在答题卡上顿了顿。阳光透过窗户斜切进来,在草稿纸边缘投下一道明亮的折线,像极了她昨夜在星图上画的黄道线——陆时砚说,太阳每天走过的轨迹,其实是地球公转的倒影,就像此刻,每个人笔下的公式,都是思维在纸面的投影。
她的目光扫过卷面,最后落在最后一道附加题上。题目要求用拉格朗日方程推导卫星轨道的稳定性,旁边给了段小提示:“参考开普勒第三定律的变式推导”。苏清辞的指尖在草稿纸一角轻轻敲着,那里有个淡淡的橡皮印——是今早陆时砚塞给她的那块樱花橡皮,边角已经被他啃得有些缺角,他说“这块橡皮陪我闯过三次模拟考,给你沾沾运气”。
此刻那橡皮就躺在桌角,阳光照在上面,能看到细密的擦痕,像片被踩过的樱花地。苏清辞忽然想起凌晨时,陆时砚蹲在训练馆角落擦错题本,橡皮屑堆成了小小的山,他抬头冲她笑时,鼻尖还沾着点白屑:“你看,错了能擦掉重写,多好。”
她低头开始演算,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拉格朗日函数的表达式刚写下一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张萌的笔掉在了地上。苏清辞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弯腰捡笔时,队服后颈处露出的标签,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加油萌”,是林薇的字迹。
昨天晚上,她俩在休息室抢着用马克笔在队服上写祝福,张萌非要林薇把自己的名字写成艺术字,两人闹了半天才消停,最后互相在对方背上画了只简笔画小熊。此刻张萌的肩膀微微发紧,苏清辞猜她大概卡在了第三题的电磁场计算上——那是她最头疼的题型,昨晚还拉着陆时砚反复演算,直到把草稿纸写满三个本子才罢休。
苏清辞的思绪在公式间游走,忽然想起教授说的“解题如拆锁,每个公式都是钥匙”。她试着把开普勒第三定律的公式写在旁边,用红笔圈出比例常数,再代入拉格朗日方程,瞬间像找到了锁眼,后续的推导顺理成章,笔尖几乎跟不上思维的速度。
中途停笔擦汗时,她注意到桌角的橡皮被阳光晒得有些软,想起陆时砚说他小时候总把橡皮切成小块,埋在花盆里“种树”,结果被妈妈发现时,花盆里已经插满了五颜六色的橡皮碎。“我妈说我是小糊涂蛋,”他挠着头笑,“但她还是给我买了新的,说‘爱折腾的孩子,脑子转得快’。”
考场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翻动试卷的轻响。苏清辞抬头看了眼时钟,分针刚跳过数字“6”,还有半小时结束。她开始检查前面的题,在一道刚体力学的小题旁停住了——这里的转动惯量计算,她最初用了球体公式,后来发现题目里说的是“薄壁球壳”,赶紧用橡皮擦掉重算。
擦痕落在纸上,像朵淡淡的云。苏清辞忽然觉得,那些被擦掉的错误,其实和正确答案同样重要。就像张萌总说“错了才知道哪里薄弱”,林薇的错题本上贴满了彩色便利贴,每道题旁边都写着“这次错在这儿!下次打死也不忘”。
这时,斜前方的林薇忽然轻轻敲了敲桌面,苏清辞抬眼,看到她用指尖在太阳穴旁画了个圈——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别紧张,深呼吸”。林薇的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渍,想来是考前吃了她妈妈给的“幸运巧克力”,苏清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朝她眨了眨眼。
检查到最后一道题时,苏清辞的笔尖顿在“稳定性分析”四个字上。她忽然想起陆时砚凌晨在星图上画的示意图,卫星轨道在扰动下的偏移轨迹,像条轻轻抖动的绸带,最终会被引力拉回原轨道。“就像咱们几个,”他当时指着图笑道,“再吵再闹,最后还是会凑到一起刷题,这就是‘系统稳定性’。”
她低头在答案末尾补了句:“由推导结果可知,该轨道在微小扰动下可自行恢复,符合任务要求。”写完后,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像在给这个结论盖个小小的章。
交卷铃声响起时,苏清辞把樱花橡皮塞进笔袋,忽然发现橡皮底下压着张折叠的小纸条。展开一看,是陆时砚的字迹:“最后一题用星轨模拟软件算过,你的推导方向没错。还有,林薇给你带了冰镇酸梅汤,在考场外的保温箱里,她说‘考完肯定渴’。”
走出考场时,阳光正好,张萌和林薇正趴在保温箱上对着她挥手,两人的队服上都沾着草屑——想来是刚才在草坪上打滚闹着玩。陆时砚站在她们身后,手里拎着个鼓鼓的帆布袋,看到苏清辞出来,立刻把袋子递过来:“教授让给你的,说‘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袋子里是本厚厚的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他们刚进训练馆时的合影:张萌举着写歪的“加油”牌,林薇的马尾辫歪在一边,陆时砚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上,而苏清辞自己,手里还攥着本没翻开的术语手册。照片下面有行教授的字:“所谓团队,就是各自发光,却又彼此照亮。”
相册里夹着封未寄出的信,是教授写给他们四个人的,字迹苍劲有力:“看到你们为了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为了对方的失误偷偷补漏,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竞赛的奖杯会生锈,但一起熬的夜、解的题、笑出的泪,会变成心底的光。不必怕前路漫漫,毕竟,你们早已把彼此变成了最硬的铠甲。”
苏清辞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每个人的笑脸,忽然听到张萌喊:“酸梅汤要化了!”转头时,看到陆时砚正把冰镇酸梅汤分给大家,林薇举着相机喊“看这里”,阳光在镜头里碎成了星星。
她忽然明白,所谓竞赛,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征途。那些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啃缺角的橡皮,带巧克力渍的队服,还有未寄出的信,都是藏在时光里的糖,甜得让人舍不得咽下。而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就是把糖递到你手里的人。
远处的银杏树上,不知何时落了只小鸟,正歪着头看他们,嘴里衔着片银杏叶,像在为这场未完的旅程,衔来新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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