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的盘山公路像条被月光浸软的黑丝带,蜿蜒着往山顶爬。陆时砚把自行车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台时,链条还在“咔啦咔啦”地响,像是累坏了。苏清辞扶着车把喘气,发间的银杏叶吊坠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碎钻折射的光混着月光,在她脸颊上跳着细碎的舞。
“早知道这么陡,就该坐公交上来。”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触到发烫的皮肤,“你看这路,比物理题的曲线运动还绕。”
陆时砚把背包卸下来往地上一放,拉链拉开时露出里面的天文望远镜——学校淘汰的旧款,镜筒上还贴着褪色的“教具”标签。“坐公交哪有骑车有意思。”他从包里翻出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递给她,“你看山下的灯,像不像散落的星子?”
苏清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城市的灯火在山脚下铺成片暖黄的海,车流的光带像流动的星河,确实比课本上的星图更鲜活。她喝了口冰水,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忽然笑了:“比你画的轨道示意图好看。”
“那是自然。”陆时砚挑眉,开始组装望远镜,手指在金属部件间灵活地穿梭,“课本上的星轨是算出来的,这可是亲眼见的,能一样吗?”他忽然顿住,指着镜筒上的划痕,“你看这道印子,像不像猎户座的腰带?”
苏清辞凑过去看,果然,三道平行的浅痕在月光下排成直线,还真有几分像猎户座的δ、ε、ζ三颗星。“你这观察力,不去当天文观测员可惜了。”她从包里翻出林晚的星图,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摊开,“观测点应该在前面的平台,星图上标着‘视野最佳’。”
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山顶走,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嘎吱”的声响,惊起草丛里的虫鸣。陆时砚的背包里除了望远镜,还塞着防潮垫和保温饭盒——里面是苏清辞妈妈做的三明治,早上出门时硬塞进他包里的,说“山顶风大,得吃点热乎的”。
“你说林晚和砚哥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爬上来的?”苏清辞忽然问,脚尖踢到块圆石,石子滚进草丛里,惊得虫鸣断了半拍。
陆时砚点头,想象着十三年前的夜晚,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少女也是这样并肩走着,或许男生会帮女生拎包,女生会指着星图教男生认星座,就像他们现在这样。“肯定比我们狼狈,”他笑着说,“那时候的路说不定还是土路,下雨肯定全是泥。”
“那他们肯定也像我们这样,在半山腰歇脚时看山下的灯。”苏清辞的声音轻了些,“林晚的笔记里写着‘砚哥说,等他成了天文学家,就把我的名字刻在观测卫星上’,你说……他后来做到了吗?”
陆时砚想起图书馆老教授的话,林晚现在在酒泉工作,说不定真的参与了卫星发射。“就算没刻名字,”他看着她眼里的光,“那些卫星传回的星图里,肯定有她画的轨道参数,这比刻名字更厉害。”
苏清辞没说话,只是把星图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像两块相吸的磁铁。山顶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星图“哗啦啦”地响,陆时砚伸手按住纸角,指尖触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没躲开,任由那点温热在风里蔓延。
观测平台果然像星图上标注的那样开阔,几块平整的大岩石围着片草地,正对着猎户座升起的方向。陆时砚把防潮垫铺在草地上,刚架好望远镜,天边就划过一道银亮的光——是流星!
“快看!”苏清辞指着天空,声音里带着惊喜,“是猎户座流星雨!”
陆时砚赶紧调整望远镜焦距,镜头里的流星拖着淡蓝色的尾迹,像谁在黑丝绒上划了道银线。“记参数了吗?”他头也不抬地问,“方位角大概45度,仰角60度左右。”
“记了记了。”苏清辞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清晰,“亮度大概-3等,尾迹持续了两秒……哎又一颗!”
两人忙得像两只攒粮的小松鼠,一个观测一个记录,配合得默契无间。直到第一波流星雨过去,陆时砚才直起身揉了揉脖子,发现苏清辞正举着手机拍星空,屏幕上的银河像被打碎的钻石,温柔地铺在黑夜里。
“原来银河真的是淡白色的。”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敬畏,“课本上说‘银河是由无数恒星组成的星系’,可亲眼看到才知道,原来文字根本形容不出它的美。”
陆时砚在她身边坐下,从保温饭盒里拿出三明治:“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还有更大的流量。”三明治还带着余温,火腿和芝士的香味混着风里的草香,格外诱人。
苏清辞咬了一口,忽然指着他的笔记本:“你刚才算的轨道参数,能不能给我讲讲?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流星进入大气层的轨迹是抛物线而不是椭圆。”
“因为地球引力场的影响,”陆时砚拿起根树枝在地上画示意图,“当流星体的速度超过第二宇宙速度时,轨道就会变成抛物线,不会被地球捕获……”他讲得认真,指尖的影子在月光下跳动,像在演一场无声的物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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