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水茶林的晨露裹着焦糊味,落在新抽的茶芽上,像掺了灰的泪。苏清辞蹲在育苗棚前,指尖抚过被浓烟熏得发灰的茶苗叶片,指腹蹭到点粗糙的东西——是未烧尽的棉线纤维,和陆时砚那件被烧毁的棉褂料子一模一样。
“警方在废墟里找到这个,”顾明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他手里捧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烧焦的银锁,锁身上的莲花纹被烧得扭曲,却依然能看清拼接处的“契”字,“技术科说上面除了陆时砚的指纹,还有个陌生的掌纹,边缘有老茧,像是常年握枪的人。”
苏清辞的指尖猛地收紧,棉线纤维嵌进掌心的伤口里,刺得生疼。陌生掌纹?难道火海里还有第三个人?她忽然想起仓库后门那道没锁死的缝隙,想起浓烟中隐约闪过的黑影——当时只顾着救陆时砚,竟没注意还有人在暗处。
“莲社的余党不是全被抓了吗?”她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茶林深处,那里的晨雾还没散尽,像藏着无数秘密。
顾明远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份尸检报告:“法医在瓦砾堆里发现了具烧焦的尸体,DNA比对显示是莲社的老九,就是那个瘸腿的。但……尸体的颅骨有钝器敲击痕迹,是先被打死再焚尸的。”
苏清辞的心脏骤然缩紧。老九死了?那火海里的第三个人是谁?是凶手,还是……她不敢往下想,指尖下意识地摸向领口——那枚拼合的银锁被她贴身戴着,锁身被体温焐得温热,仿佛能传来某种隐秘的回应。
这时,王奶奶提着竹篮走来,篮子里放着刚烙好的芝麻饼,香气混着焦糊味,显得格外突兀。“清辞,吃点东西吧,”老人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往她手里塞了块饼,“张婶说茶苗该浇水了,再不吃东西哪有力气。”
苏清辞咬了口饼,芝麻的香混着眼泪的咸,在舌尖漫开。她忽然注意到王奶奶的袖口沾着点黑灰,边缘还勾着根银色的线——是陆时砚常戴的那种银质茶刀上的流苏!
“王奶奶,您去过废弃茶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抓住老人的手腕。
王奶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慌忙把手抽回去:“我……我就是去看看,想拾点没烧完的木料……”
“您在撒谎!”苏清辞的目光像淬了冰,“您袖口的银线是陆时砚的,您到底在火海里看到了什么?”
老人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声音带着哭腔:“那天我跟着你去了茶厂……我躲在仓库后面,看见……看见有人从后窗拖走了个昏迷的人,穿着陆时砚的囚服……”
“是谁?”苏清辞追问,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看不清脸,”王奶奶抹着眼泪,“只看到那人背着陆时砚往深山里跑,手里还拿着把银制茶刀,刀柄上的茶树枝纹路……跟你那把一模一样。”
银制茶刀?苏清辞猛地想起陆时砚那把从不离身的茶刀,刀鞘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砚”字。难道是他?可他明明被铁链锁着,腿也断了,怎么可能……
“还有这个,”王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个焦黑的小布包,“我在仓库后窗捡的,像是从陆时砚身上掉下来的。”
布包里裹着半片茶芽形状的玉佩,边缘被火烧得发黑,上面刻着的“苏”字却依然清晰——是顾母当年抵押的那枚玉佩!苏清辞的指尖抚过玉佩,忽然摸到背面有凹凸的纹路,像是用指甲刻的字。
她把玉佩凑到阳光下,终于看清那是个歪歪扭扭的“山”字。山?是指深山,还是……苏南的那片茶园?
“警方在苏南茶园找到个老茶窖,”顾明远突然开口,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场照片,“窖里有具白骨,手里攥着本完整的账本,还有……一把银制茶刀,刀柄上刻着‘砚’字。”
苏清辞的呼吸瞬间停滞。白骨?银制茶刀?难道陆时砚……
“白骨的指骨有陈旧性骨折,和陆时砚小时候摔断的手指吻合,”顾明远的声音艰涩,“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二十年了,不可能是陆时砚。但那把刀……确实是他的。”
二十年?苏清辞的脑子“嗡”的一声。那不是陆时砚的白骨,难道是……前老大?或者是另一个和“砚”字有关的人?
她忽然想起陆时砚说过,前老大给过他一块玉佩,让他“遇到苏家后人就交出去”。现在玉佩在她手里,上面刻着“山”字,而苏南茶园的茶窖里有白骨和银刀——这分明是陆时砚留下的线索!
“他还活着!”苏清辞猛地站起来,芝麻饼从手里滑落,掉在沾满晨露的泥土里,“他故意让人以为自己死了,就是想引我们去茶窖找真相!”
顾明远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想去找他?”
“对,”苏清辞的声音异常坚定,她把玉佩塞进怀里,抓起墙角的镰刀,“去苏南茶园,去老茶窖。他既然留下线索,就一定在等我们。”
王奶奶从竹篮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油布仔细裹好的立夏尖:“带上这个,他最爱喝你炒的茶。”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路上小心,张大爷说过‘茶林的路再险,心诚就能走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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