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继承权风波
小雪的清晨,天空飘着细碎的雪沫子,像撒了把盐,落在活动室院坝的青石板上,没等积起来就化了,只留下层湿漉漉的凉。苏清辞蹲在老茶炉前,往炉膛里添着木炭,火“噼啪”地跳起来,映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茶炉上的铜壶已经冒出白汽,“呜呜”地响着,像只慵懒的猫在哼唧。
“水快开了,”陆时砚抱着捆干柴从柴房出来,柴捆上沾着雪沫,在他深灰色的外套上蹭出片白。他把柴靠在墙角,拍了拍手上的灰,“沈奶奶说今天要来送新做的茶饼,让你多烧点水,泡今年的小雪芽。”
苏清辞往铜壶里添了勺井水,水花溅在炉壁上,发出“滋滋”的响。“张大爷的账本里写着‘小雪烧茶炉,炭火要烧旺,阿珍说壶里得扔两颗红枣,煮出的茶带甜味’,”她从石桌上的青花瓷罐里抓了两颗红枣,扔进铜壶,“你说沈奶奶会不会带顾明远一起来?”
她想起顾明远前天派人送来的律师函,说“苏清辞女士并非顾家血脉,无权继承顾氏股份,限三日内归还所有股权证明,否则将采取法律手段”。信纸的边缘还沾着点香水味,是顾明远妻子常用的那款,呛得她当天晚上就把函件扔进了灶膛,火苗舔舐纸页的声音,像在替张大爷骂那些没良心的。
“来了也不怕,”陆时砚往炉膛里又塞了块木炭,火光照亮他眼底的坚定,“账本里有阿珍的亲笔信,说‘清辞虽非我亲生,然自襁褓中收养,视若己出,百年之后,吾之所有,皆归此女’,还有当年的收养证明,盖着民政局的红章,顾明远想耍赖也没用。”
他走到老茶炉旁,拿起铜壶的盖子,白汽“腾”地冒出来,红枣的甜香混着茶香漫开来。“王奶奶把证明收在樟木箱的最底层,说‘这是清辞的护身符,比顾家的股份金贵’。”
正说着,巷口传来汽车碾过积水的声音,比往常更急,像在赶路。小胖举着个铁皮暖壶从屋里跑出来,壶里是王奶奶刚熬的姜汤,冒着热气。“清辞姐!是顾爷爷的车!”他把暖壶往石桌上一放,“李爷爷说要是顾明远敢来撒野,他就用拐杖敲他的腿!”
王奶奶拄着竹拐杖跟出来,拐杖头的铜皮在雪光里闪着冷光。“把证明拿出来,”她往苏清辞手里塞了个布包,“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阿珍认的闺女!”
顾老爷子的宾利停在院坝门口时,雪沫子下得更密了。顾明远扶着老爷子下车,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像戴着面具。沈奶奶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锦盒,眉头微微皱着,显然不太高兴。
“清辞丫头,”顾老爷子的声音比往常虚弱些,被风一吹,颤巍巍的,“明远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他甩开顾明远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化雪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顾明远想跟上来,被沈奶奶瞪了一眼,悻悻地站在车旁,像个被罚站的孩子。“爸,这是顾家的家事……”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老爷子的拐杖“笃”地一声打断。
“我的家事,轮得到你插嘴?”顾老爷子的拐杖在青石板上戳出个小坑,“当年要不是阿珍把你从水里救上来,你早就成了河底的鱼食!现在翅膀硬了,想抢你妹妹的东西?”
苏清辞这才知道,顾明远小时候在河边玩水,失足掉进冰窟,是路过的阿珍跳下去把他救上来,自己却受了风寒,落下病根,再也没能生养。张大爷的账本里提过这事,说“阿珍救了顾家的小子,却伤了自己的身子,我说她傻,她却笑说‘救人一命,比生十个孩子都强’”。
“爷爷,我不是要抢……”顾明远的脸涨得通红,“只是按照法律,她确实……”
“法律?”王奶奶把布包往他面前一递,“这是阿珍的收养证明,还有公证处的公证书,你自己看!当年要不是阿珍心善,你能有今天?现在倒反过来咬一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顾明远看着证明上的红章,又看了看顾老爷子铁青的脸,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下去。雪沫子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化成水珠,像在流泪。
沈奶奶打开锦盒,里面是份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写着“苏清辞”,转让方是顾老爷子自己,占顾氏股份的百分之五。“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她把协议递给苏清辞,“加上你从阿珍那里继承的,你现在是顾氏的第二大股东,谁也动不了你。”
苏清辞愣住了,指尖捏着协议的边缘,纸页被雪风吹得发颤。“我不要……”
“拿着,”顾老爷子的拐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这不是顾家的股份,是我欠阿珍的。当年她救明远时说‘不求回报,只盼我儿以后别做忘恩负义的人’,现在看来,我没教好他,只能用这个补补我的心债。”
陆时砚接过协议,替苏清辞收好,然后往铜壶里添了些热水,泡了壶小雪芽。茶汤碧清,飘着两颗红枣,在白汽里像两朵小红花。“顾老爷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王奶奶说姜茶驱寒,我给您换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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