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那个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零那冰封般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久久不散。
红酒的醇香,唇齿的炽热,混合成一种令他无所适从的混乱,在身体深处嗡鸣回荡。他被逍遥半扶半抱地安置在客厅那张宽阔柔软的墨绿色天鹅绒沙发上时,整个人依旧是失神而僵硬的,冷白的脸上红晕未褪,眼眸低垂,焦点涣散,仿佛灵魂还未完全从那个滚烫的吻中抽离。
逍遥却显得心情极好,甚至可以说是神采飞扬。他像只餍足后的大型猫科动物,迈着慵懒而惬意的步伐,走到客厅角落那台造型复古的黑胶唱机旁,熟练地挑选了一张唱片放上。舒缓而富有节日气息的爵士乐如同暖流,缓缓流淌出来,瞬间充盈了奢华空旷的客厅,巧妙地中和了刚才餐桌上那近乎剑拔弩张的暧昧,却又将气氛引向另一种更为松弛、也更为私密的维度。
他没有立刻回到零身边,而是走向了客厅另一侧,那棵几乎触及挑高天花板的巨大圣诞树。
这棵树并非真木,而是由顶级工匠用特殊合金与仿真材料制成,枝干遒劲,针叶翠绿逼真,即使在室内恒温下也仿佛带着松林的清新气息。树上已经装饰得美轮美奂,但显然还未完工——树下堆放着几个打开的、里面散落着各式精致挂件和彩灯的礼盒,梯子也还靠在一边。
逍遥随手拿起一个点缀着碎钻般亮片的银蓝色玻璃球,在指尖把玩着,暖黄的灯光透过球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他转过身,背靠着圣诞树粗壮的“树干”,目光遥遥地投向沙发上的零,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攻击性的欣赏,以及一丝显而易见的邀请。
“前辈,” 他开口,声音被音乐柔化,少了些刻意的勾引,多了几分闲适的温柔,“不过来一起吗?装饰圣诞树,可是圣诞节的‘必备节目’。”
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眸,瞳孔对上了逍遥的目光。那里面残留的冰层在暖黄灯光和舒缓音乐中,似乎又融化了一些,但警惕和疏离依旧根深蒂固。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逍遥,看着那棵华丽却冰冷的树,看着逍遥指尖那枚折射着璀璨光华的玻璃球。
装饰圣诞树?这种充满“家庭”、“温馨”、“孩童乐趣”意味的活动,与他的人生轨迹,与他被训练成的杀戮机器,与他习惯了阴影和沉默的世界,格格不入到了荒谬的地步。那是属于“正常人”的、他永远无法理解也从未企及的无聊消遣。
逍遥似乎看穿了他的抗拒和茫然,但他并不着急。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玻璃球轻轻抛起,又接住,动作随意而优雅。“怎么,前辈该不会……从来没装饰过圣诞树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更深的好奇。
零抿了抿依旧有些红肿的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那就更该试试了。” 逍遥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离开靠着的树干,朝着零走来,脚步不疾不徐,如同优雅的猎豹接近他犹豫不决的猎物。“很多事情,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他在沙发前停下,微微弯腰,向零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灯光下仿佛艺术品。他没有去拉零的手,只是掌心向上,安静地摊开在那里,带着无声的邀请和等待。
“来,前辈。” 逍遥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难以抗拒的蛊惑力,“就当是……陪我。我一个人装饰,多无聊。”
零的目光,落在那只摊开的手掌上。掌心纹路清晰,温暖干燥。他又抬起眼,看向逍遥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风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显得异常专注和……真诚?
仿佛装饰圣诞树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无比重要,而零的参与,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心脏,不合时宜地,轻轻悸动了一下。
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口。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吻抽走了他太多反抗的气力,或许是因为这满室的暖意、音乐、和逍遥眼中那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期待,软化了他冰封的壁垒。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内心深处,那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对这份“正常”与“温暖”的、极其微弱的渴望,在此刻悄悄探出了触角。
在逍遥耐心而温柔的注视下,在悠扬爵士乐的环绕中,零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生锈般的艰涩声响,抬起了自己冰凉的手。
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到逍遥温暖的掌心。
刹那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逍遥眼中的笑意瞬间加深,如同春冰乍破,暖流奔涌。他没有给零任何反悔的机会,立刻收拢手指,将那只冰凉的手牢牢握住,然后,轻轻一拉。
零被他从沙发上带了起来。
起身的动作有些踉跄,不知是因为坐得太久,还是因为心绪的动荡。逍遥适时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力道稳而轻柔,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或强迫。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一拉一扶,骤然缩短。零几乎能闻到逍遥身上淡淡的、属于顶级沐浴用品的清冽雪松香气,混合着红酒残留的醇香,以及一种独属于逍遥的、温暖而具有侵略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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