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德的邀请,凌云应允了。
这并非为了攀附权贵,而是他“红尘炼心”的必然。接触更复杂的病例,体悟不同阶层人物的疾苦与心性,本身就是修行的一部分。更何况,那位老领导的病情,也确实勾起了他身为医者的挑战欲。
没有过多耽搁,第二天上午,林天德亲自派车来接凌云。来接人的并非昨日那个精干助理,而是一位穿着便装、但身姿笔挺、眼神锐利的年轻人,称呼林天德为“林老”,对凌云则是不卑不亢的“凌先生”。凌云能感觉到,这年轻人气息沉稳,步伐矫健,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好手,应该是老领导身边的警卫人员。
车子并未开往市中心的任何一家知名医院,而是驶向了市郊一处环境清幽、戒备森严的所在。高墙电网,岗哨林立,持枪卫兵检查证件时一丝不苟的气氛,让副驾驶的王胖子(死活非要跟来见世面)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搓着手。
苏婉清因为要上班,未能同行,但临行前看向凌云的那一眼,包含了鼓励、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车子最终在一栋外观朴素、内部设施却极为先进完善的小楼前停下。这里便是那位老领导静养的军区疗养院。
进入病房套房,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名贵中药材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间客厅里,几位穿着白大褂、气质不凡的医生正在低声讨论,看胸牌都是本市乃至全国顶尖医院的心内科、老年病科专家。他们看到林天德进来,纷纷起身恭敬地打招呼:“林老。”
而当他们看到林天德身后如此年轻的凌云时,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和疑惑。林天德简单介绍了一句:“这位是凌云凌小友,在中医方面颇有独到见解,我请他来一起参详一下老首长的病情。”
“独到见解?”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专家微微蹙眉,语气带着几分审视,“林老,老首长的情况您最清楚,现在需要的是最稳妥的方案。这位……凌先生,是不是太年轻了些?”他叫赵永春,是国内心内科的权威之一,向来以严谨(或者说保守)着称。
其他几位专家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是显而易见的。让一个看起来像在校学生的年轻人参与如此重要且危重的病例,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儿戏。
林天德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凌云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凌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位专家,并未因他们的质疑而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说:“医者无长幼,达者为先。老首长的病情,林老已与我详谈,眼下还是先看病人要紧。”
他的从容气度,让几位专家微微一愣。赵永春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位年长些的医生用眼神制止了。
林天德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带着凌云走进了里面的病房。
病房内更加安静,各种先进的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些许威严之气的老人,闭目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部水肿得非常厉害,皮肤绷得发亮,确实如林天德所说,情况极不乐观。床边,一位穿着得体、气质雍容的老妇人正红着眼圈守着,正是老首长的夫人。
“林老,您来了。”老妇人看到林天德,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起身。
“嫂子,别担心,我今天请了位高手来。”林天德安慰道,然后看向凌云,“小友,你看……”
凌云微微点头,走到床边。他没有立刻去碰触病人,而是先静立片刻,凝神观察。在他的“感知”中,病床上方的气息极为混乱和微弱,阳气如风中残烛,阴寒水湿之气却沉重如铅,盘踞在下半身,更有一股虚浮不定的“火气”游离于上焦,正是典型的阴阳格拒、虚阳浮越之象,比林天德描述的还要严重几分。
然后,他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老首长那因水肿而几乎摸不到脉搏的手腕上。
寸关尺三部,沉取几无,浮取细数而无力,尤以尺脉为甚,且时有歇止(结代脉)。 这脉象,印证了他的判断。
赵永春等几位专家也跟了进来,看到凌云诊脉,都屏息看着。赵永春嘴角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个被林老吹上天的年轻人,能诊出什么花来。
诊完脉,凌云又看了看老首长的舌苔(舌质淡紫胖大,苔灰黑水滑),并轻轻按压了一下他的小腿,一按一个深坑,久久不能回复。
“情况确如林老所言,心肾阳衰,水湿泛滥,阴阳格局,已至危境。”凌云收回手,平静地陈述。
赵永春忍不住开口:“这些我们通过检查早已明确。关键是治疗方案!林老之前的中药方案效果不显,不知凌先生有何高见?难道还是你们中医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语气中的质疑意味很明显。
老妇人也紧张地看着凌云。
凌云没有直接回答赵永春,而是看向林天德和林夫人,说道:“林老之前思路无误,但病势沉疴,非寻常方药能撼动。我昨日所提‘引火归元、交通心肾’之法,正对此证。可拟方:黄连3克,黄芩6克,阿胶9克(烊化),鸡子黄两枚(药汁稍凉后冲入),熟地30克,山药15克,山茱萸12克,茯苓15克,泽泻10克,牡丹皮6克,肉桂1克(研末冲服),怀牛膝10克,车前子10克(包煎)。三剂,水煎,分温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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