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德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围观的大爷大妈们或许不全都认识这位老者,但马主任那副老鼠见了猫的恭敬姿态,以及林天德身上自然流露的威严气度,都让他们意识到,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天德和凌云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好奇与紧张。王胖子更是激动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低声对旁边的苏婉清说:“婉清姐!是林天德林老!中医界的活化石!他竟然来找老凌了!我的天!”
苏婉清的心也提了起来,她比王胖子更清楚林天德在医学界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样一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亲自找到合租屋这种地方来见凌云,意味着什么?她不由得为凌云感到一丝担忧,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关注会带来麻烦。
然而,处于目光焦点的凌云,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对着林天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却是他那间仅有十平米、陈设简陋的卧室。
“寒舍简陋,林老若不嫌弃,可入内一叙。”凌云的语气平和自然,仿佛邀请的只是一位寻常邻居,而非跺跺脚能让本省中医界震三震的大人物。
林天德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欣赏。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天才俊杰,但能在如此年纪、面对他时还能保持这般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凌云是第一个。这份心性,远比他那手神乎其神的医术更让林天德看重。
“哈哈,好!小友雅居,必是别有洞天,老夫叨扰了。”林天德爽朗一笑,毫不介意地迈步走向凌云的房间。他身后的精干中年人(实则是他的学生兼助理)想要跟上,却被林天德用眼神制止,只能留在门外等候。
小小的房间,因为两位不寻常客人的进入,顿时显得有些拥挤。林天德目光扫过房间,书桌上摊开的《黄帝内经》和一旁凌云的读书笔记吸引了他的注意。笔记上的字迹清峻有力,更难得的是其中许多批注见解,角度刁钻,直指核心,让他这个钻研了一辈子中医的老人都感到眼前一亮。
“小友对《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这段,似乎别有心得?”林天德拿起笔记,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既是对凌云学识的试探,也是一种平等的学术交流姿态。
凌云淡然一笑,从容应答:“林老考校了。窃以为,此段不仅言生理病理,更暗合天地运转、生杀予夺之机。阳之生杀,非止温煦与肃降,更在于其‘动’之机变;阴之长藏,非仅滋润与静谧,更在于其‘守’之根基。譬如用药,附子大热为阳,若只知其‘生’而不知其‘杀’(过量或误用则耗阴夺命),便是未得真谛;熟地滋阴为阴,若只知其‘藏’而不知其‘长’(配伍得当可滋生气血),亦是管中窥豹。”
他没有引经据典堆砌概念,而是用最朴实的语言,结合医理和药性,阐述了自己对阴阳动态平衡、相互转化的深刻理解。这理解,早已超越了普通医者的范畴,带上了几分“道”的韵味。
林天德听得悚然动容,脸上的随意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和惊喜!凌云这番话,看似简单,却直指中医核心精髓,其见解之深、角度之新,让他这个国手都感到受益匪浅,甚至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妙!妙啊!”林天德抚掌赞叹,“以小见大,由医入道!小友之见地,老夫受教了!”他这话绝非客套,而是发自真心。到了他这等境界,早已不拘泥于世俗辈分,达者为先。
“林老过誉了。”凌云微微颔首,宠辱不惊。
林天德心中更是高看凌云一眼,他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冒昧前来,一是听闻小友医术通神,心生好奇;二来,确有一疑难病例,困扰老夫许久,想听听小友的高见。”
能让林天德都感到棘手的病例,绝非寻常。凌云神色不变:“林老请讲。”
林天德详细描述起来。病人是一位地位极高的老领导,年过八旬,患有严重的顽固性心力衰竭伴全身水肿。西医方面,用尽了各种强心、利尿、扩血管的顶级药物,甚至考虑过心脏移植,但因年龄和身体状况被否决,目前只能勉强维持,但效果越来越差,全身水肿严重,尤其是双腿和阴囊,肿得发亮,每日尿量极少,生活质量极差,随时有生命危险。
中医方面,林天德亲自出手,辨证为心肾阳衰,水湿泛滥。他用了真武汤、苓桂术甘汤等温阳利水的经典方剂加减,初期略有效果,但很快病情反复,而且病人年纪太大,阳气衰微已极,稍用温阳药则恐虚火上浮,出现口干、烦躁、失眠等症;若加重利水药,又恐伤及本就微弱的元气,陷入两难境地。
“此证已是阴阳离决之边缘,用药如履薄冰。”林天德眉头紧锁,“老夫苦思良久,难有万全之策。不知小友,可有何见解?”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凌云。虽然凌云年轻,但之前展现出的手段和刚才的谈吐,让他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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