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中觐见归来后,小承烨对母亲药庐里那些瓶瓶罐罐、散发着各种气味的草药,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不再满足于远远看着,或是简单地闻一闻,开始用他有限的词汇和动作,表达着想“帮忙”和“学习”的愿望。
“母亲,这个,香香的,是什么?”他踮着脚,指着药柜上一个青瓷罐。
“那是晒干的甘菊,可以清肝明目,泡茶喝能让眼睛舒服。”凤清音耐心解答,并取出一小朵放在他掌心。
承烨小心地捧着,凑到鼻尖仔细闻,又伸出小舌头想舔,被凤清音及时阻止。“药不可以乱尝,有些看着像,但可能是毒草。要跟着母亲学,认识了,明白了,才能用。”
孩子似懂非懂,却认真点头,将那朵甘菊像宝贝一样收进自己的小荷包里——那是凤清音给他缝的,专门装些无害的干花或认过的草药样本。
轩辕夜得知儿子的兴趣,特意让人在憩园的草庐旁,又搭了一间更小但向阳的屋子,里面按照比例缩小,布置了矮小的药柜、小杵臼、小铜秤,还有一套专为孩童打制的、未开刃的银质小药具。这里成了承烨的“小小医庐”。
凤清音并未因孩子年幼便随意敷衍。她将教导承烨认药,当作一件极郑重的事。从最平和常见的甘草、菊花、枸杞开始,每认识一味,不仅教其形状、气味、颜色,还会用最简单的语言讲述其生长环境、采摘时节、主要功效,甚至配上一两个相关的小故事或民间传说。她从不强迫记忆,而是在日常起居、游戏散步时随时指点,让知识如同春雨,无声浸润。
“承烨你看,这株薄荷,叶片边缘有细细的锯齿,揉一揉,是不是有很清凉的香气?夏天被蚊虫叮了,或是觉得头脑昏沉,用它煮水擦一擦,会舒服很多。”
“这黑色的、硬硬的是什么呢?哦,这是熟地黄,是由鲜地黄九蒸九晒才得来的,很费功夫,所以能补血养阴,给身体打下好的根基。”
“采药不能贪心,要留根,要分株,这样明年、后年,这里还会有草药生长,这叫取之有道。”
承烨听得专注,黑亮的眼睛随着母亲的讲解,观察着草药的每一处细节。他记忆力极佳,往往教过一两遍便能记住,甚至能举一反三。“母亲,甘草是甜的,可以调和别的药,那是不是像……像老管家爷爷调和府里的事务一样?” 童稚的比喻,却让凤清音惊喜不已,这孩子已经开始理解药性中“和”与“调”的抽象概念了。
除了认药,凤清音也开始教他一些最基础的医理。她摒弃了艰深的典籍原文,用生活化的比喻来解释。
“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小小的国家。气血就是流通在道路上的粮草和士兵。如果道路堵了,粮草不通,士兵过不去,某个地方就会‘闹饥荒’或者‘有坏人生事’,那就是生病了。我们用药、用针,就是去疏通道路,运送粮草,赶走坏人。”
“那母亲诊脉,就是在听这个‘小国家’里各条道路的声音吗?”承烨好奇地问。
“对,真聪明。”凤清音笑着轻抚他的头,“脉象就像不同的声音,有的急促,有的缓慢,有的有力,有的虚弱,告诉我们身体里哪里可能出了问题。”
她也开始让承烨旁观一些简单的诊疗过程,尤其是对府中下人或附近庄户人家孩童的小毛病。在看母亲望闻问切、开方配药时,承烨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目光随着母亲的手移动,偶尔还会皱着小眉头,仿佛在努力思考。
这一日,庄子上一个与承烨差不多大的孩子,玩耍时摔破了膝盖,被家人抱来医庐。孩子哭得厉害,伤口沾了尘土,有些红肿。凤清音一边温言安抚,一边利落地用煮过的清水清洗伤口,撒上止血生肌的药粉,再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全程动作轻柔而稳定。
承烨在一旁看着,等那孩子止住哭声,被抱着离开后,他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问:“母亲,他疼,您给他吹吹的时候,是不是也用了‘气’?像您有时候给父亲按额头那样?”
凤清音微微一愣,没想到儿子观察如此细致。她确实在清洗包扎时,配合了极细微的内息流转,以安抚孩童惊痛的情绪,促进气血平和,只是常人根本无从察觉。她蹲下身,看着儿子澄澈的眼睛:“承烨感觉到了?那是母亲希望把‘让伤口快快好、不疼’的意念,通过手传递过去的一种方法。但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和练习,现在你还不能学。你现在要学的,是先认识草药,明白它们为什么能让伤口止血、消肿,明白身体为什么会自己愈合,这才是基础。”
承烨郑重地点点头:“孩儿明白了,要一步一步来。”
孩子的兴趣和天赋,凤清音并未刻意对外宣扬,但在定期入宫为太后请脉时,太后问及承烨近况,凤清音便如实说了孩子对医药的喜爱,言语间皆是母亲看到孩子找到兴趣之所在的欣慰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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