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修果然敲了鼓……动静闹得很大。”小刘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
老张面色凝重:“李崇山那边疯了,现在还到处找人灭口。咱们扔出去的三份副本,好像都到了该到的地方,宫里似乎也惊动了。”
“水已经浑了。”周单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锐利,“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浑。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但他们都知道,这安全只是暂时的。
“单哥,原件…”小刘忍不住问。
“藏好了,除非我亲自去,否则谁也别想找到,那是我们最后的生路。”
“接下来怎么办?”老张问。
“等,等他们乱斗,等皇帝的态度明朗,等一个…我们能把这烫手山芋彻底丢出去,又不引火烧身的机会。”
三人沉默下来,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他们点燃了一场大火,如今只能潜伏在暗处,等待大火烧出结果,或者…将他们自己也一并吞噬。
……
李若琏领命后,并未大张旗鼓。他从自己直辖的南镇抚司(主管军纪)中精选了十余名绝对忠诚、家世清白的精锐,组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调查小组,驻地设在南镇抚司一处偏僻的档案库房,对外宣称是整理积年旧案。
调查从最直接的物证——那三份几乎同时出现的账册副本开始。
李若琏将三份副本并排放在桌上,仔细勘验。纸张是京城市面上最常见的毛边纸,墨也是最普通的松烟墨,毫无特殊之处。但李若琏注意到,三份副本的纸张裁切边缘细微处有相似的不规则毛刺,像是同一把并不锋利的裁纸刀所出。墨色浓淡、笔迹的模仿风格更是高度一致,显然出自同一批人之手,且誊抄时间接近。
“抄写者极力模仿账册原件的工整,但笔锋转折间的些许滞涩,说明模仿者并非常年习练此种字体,而是临时而为。且三人笔力略有细微差异,应是多人分工抄录。”
李若琏对麾下心腹分析道,“查!京城所有售卖此类纸张、墨锭的店铺,近一个月内的大宗采买记录,尤其是同时购买这三样东西的客人!”
他接着又调阅了所有涉及账册发现过程的报告。东厂那份是投递,锦衣卫这份是“突然出现”,吏部那份是“混入”。他仔细询问了当时经手的所有吏员、守卫,甚至清扫夫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外间的当值小旗回忆起,那日清晨似乎看到一个背影匆匆离开,形色并不熟悉,但体型矫健,像是军中好手。
“体型矫健,军中好手……却对锦衣卫衙门内部的公文递转流程如此熟悉……”李若琏沉吟道,“莫非是内鬼?”
线索似乎指向了内部,但范围太大。
而这时,纸张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城南一家老字号笔墨店掌柜回忆道,约莫三四天前,确有一名男子来买过大量毛边纸和松烟墨,量不小,但看起来都是寻常百姓打扮,只是…只是那位客人问话时习惯性挺直腰板,口气像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不像普通老百姓。另两人则比较沉默,眼神很亮。
“发号施令的习惯…眼神很亮…”李若琏脑海中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他立刻下令:“查!近一个月内,所有告假、尤其是集体告假的锦衣卫人员名单!特别是那些有资格接触旧案卷宗、熟悉衙门流程、且身手不错的人!”
名单很快送来。“总旗周单、小旗张猛、刘青在慈云寺土地案调查无果后,于账册出现前三日集体告假”的档案也在其中,李若琏便一一查询。
“慈云寺土地案…”他立刻调阅了该案的全部卷宗。卷宗做得天衣无缝,了尘和尚因病自尽、遗体移送勘验、土地案了结……一切都合乎程序。但李若琏却敏锐地发现了几个不协调的点:一,周单是总旗,区区土地纠纷何须他亲自去两次?二,了尘死因如果是因为旧疾,那遗体移送北镇抚司的理由略显牵强。
“周单…张猛…刘青…”李若琏回忆着这三个人,周单能力不错但似乎缺乏背景,张猛是个老锦衣卫,刘青则年轻冲动。“他们三人同时告假…时间点如此巧合…”
他立刻派出一组精干手下,换上便服,再访慈云寺。这次,不再询问土地案,而是重点打听那个叫了尘的小和尚。
金钱和威慑之下,突破口很快出现。一个负责照料了尘饮食的小沙弥战战兢兢地透露:“了尘师兄半年前来寺院,操着一口陕地口音,平时字写的很好,那天可能是因为锦衣卫查案比较紧张,所以字写的并不好,却被几个锦衣卫盯上,了尘师兄死前那几天心神不宁,曾无意中念叨过“不能走……弟弟妹妹……”。”另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老僧则说,了尘死后,周总旗带来的手下搜查禅房时,似乎特别留意纸张笔墨之类的东西,还交代了了尘遗书的事儿。
李若琏马上派人去查询周单三人在慈云寺时都查阅了哪些资料。
很快,程斌一家的信息就被扒了出来。
“字迹…陕地口音…”李若琏脑海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周单三人调查慈云寺土地案是假,查那个身份可疑、隐瞒字迹、有陕地口音的小和尚了尘才是真!他们很可能从了尘那里得到了那真正的账册原件!然后伪造了尘自尽现场,取走账册,集体告假,抄录副本,并选择了与李崇山有仇的王敬修作为抛出的棋子,同时将另外两份副本投入厂卫,引发大乱!
他们的目的?李若琏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赌!赌陛下真要肃清吏治,他们抛出账册或可立功;赌京城大乱,他们有机会趁乱脱身甚至谈条件!这三人私藏如此重器,操纵局势,简直是滔天大罪!
既然推断账册原件很可能在周单三人手中,那么找到他们就成了关键。
李若琏又立刻调查周单三人的家眷。回报很快:周单的妻儿数日前已借口探亲离京;张猛的一个侄子回了老家;刘青的老母也去了城外寺庙进香。显然,他们提前安排了退路!
但正主呢?李若琏判断,在账册引发的风暴未明朗前,周单三人绝不会轻易离京,虽然外面天大地大,但风险更大,相较反而更不安全,他们必然藏在京城某处,暗中观察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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