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诡人间 第16章 技术的局限（2）

“看到什么了？”苏小婉忍不住问道。

林天明紧张的看着王雷，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王雷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移动着头部，似乎在仔细观察。过了十几秒，他才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看到了‘颜色’……一种不应该存在的颜色。”

他描述道，在SSEE渲染的视野中，星梦公寓B座被一层稀薄的、不断流动的、如同油膜般的色彩所笼罩。这种色彩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既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颜色，也不是它们的混合体，它仿佛直接作用于视觉神经，带来一种冰冷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而在2801室对应的外墙区域，这种“色彩”浓稠得如同实质，并且不断从窗户的位置（即使拉着厚帘）向外“流淌”和“呼吸”。更诡异的是，在这些流动的色彩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扭曲的影像碎片——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形状，而更像是人类面部器官的扭曲片段：一只空洞的眼睛，一张咧到耳根的嘴巴，一缕飘散的黑发……这些碎片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闪现、旋转、消失，充满了恶意和嘲弄。

“它知道我们在看它……”王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寒意，“这些影像碎片……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模仿和学习我们的观测行为本身。”

然而，SSEE设备也没能坚持多久。就在王雷试图调整参数，捕捉更清晰影像时，设备内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过载蜂鸣声，目镜中的画面瞬间被一片刺眼的、毫无意义的雪花点和扭曲的色块占据，随后彻底黑屏。

王雷赶紧摘下设备，用力揉搓着眼睛，看样子突然的变化，对他的眼睛带来了不小的刺激。揉了一会，感觉眼睛好了一些，王雷脸色难看地检查着拿在手中的设备，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安，好像很心疼。“处理器过载，核心光学模块可能烧毁了。能量场中有某种……高频的、针对性的信息干扰，直接攻击了设备的运算核心。”

一时间，安全屋内陷入了沉默。过于强大的诡异能量，让他们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之中。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提醒着他们外面还有一个正常运转的世界，一个需要他们用尽全力来守护的世界。

代表着官方最高科技水平的三台设备，在两个小时内，以不同的方式相继失效或数据失真。FDI受到强烈干扰，EPR数据被污染，SSEE直接物理损毁。但它们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确认了能量场的存在、大致范围和极高的危险性，但也清晰地揭示了技术的边界。王雷很无奈，自己眼下的处境，暂时不能依靠总局资助，这设备是坏一件少一件。

“看来，‘它’很擅长对付这些‘眼睛’。”陈定一打破了沉默，语气平静。他之前就对这些设备的效果持保留态度。“此物借假修真，已初具灵识，尤其擅长扭曲‘表象’。你们的机器，看到的、测量的，终究是它愿意展示，或者经过它扭曲过滤后的‘表象’。当它不愿意时，它便能扰乱甚至摧毁这些依赖固定规则运行的‘眼睛’。”

王雷没有反驳，他默默地将损坏的SSEE收好，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紧抿的嘴角以及紧握的双拳都暴露了他内心的挫败和凝重。“陈先生说得对。常规的电子探测手段，在达到一定强度的异常场面前，效果有限，甚至可能产生误导。这个‘镜怪’对现代科技似乎有很强的适应和反制能力。”

他看向林天明，眼神中有一种期待：“现在看来，林先生你那不受控的‘灵视’，反而成了一种无法被轻易干扰的侦察手段。虽然主观，但可能更接近‘真实’。”

林天明苦笑一下，不知道是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悲哀。之前一直对自己的作用感到怀疑，甚至有些气馁，合着绕了一大圈，最可靠的探测工具还是他自己这双老是见鬼的眼睛。

苏小婉思考着说：“这意味着，我们无法依赖设备提供实时、准确的战场情报。进入公寓后，通讯很可能也会中断或受到严重干扰。我们的行动计划，必须建立在信息不全、通讯不畅的基础上，要预留出极大的应变空间。”

王雷看着苏小婉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三人：“现代的技术有局限，但并非无用。至少它告诉我们对手的级别和特性。接下来的行动，我们需要将技术侦察（在失效前获取初始数据）、陈先生的能量感知、林先生的灵视以及苏小姐的民俗知识结合起来，形成互补。”

王雷走到小屋最里面的一堵墙面前，拿起一只黑色的白板笔，林天明这才发现，那面墙上贴了一张白板。王雷站在白板前，开始重新勾勒行动计划：“进入方式需要调整，强攻和技术潜入风险都太高。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林先生的外卖员身份作为一次近距离侦察的契机，但这需要周密的保护和接应方案……而且风险依旧很大，林先生的安全将很难保障。”

首次探测的失败，非但没有让团队气馁，反而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了对手，也促使他们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开始构思更加灵活、更依赖“人”本身而非外物的作战方案。科技的冰冷光芒在超自然的阴影面前黯然失色，但人类本身的智慧、勇气和那些无法被数据定义的感知，或许将成为照亮前路、刺破虚实的唯一火炬。

窗外，夜色正浓。弯月高悬，审视着下方的人世间，对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星梦公寓的方向，那无形的、扭曲的能量场依旧在悄然扩张，仿佛在嘲笑着人类科技的无力。但在安全屋内，四个决心已定的人，正在制定着挑战这未知阴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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