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诡人间 第3章 民俗学的线索

城市的另一头，师范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内的一栋老旧的单元楼里，苏小婉正对着一桌子的古籍复印件和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紧锁。林天明刚刚跟她说的那些幻象，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窗外雨声未歇，敲打着老式钢窗的玻璃，啪嗒作响，反而衬得屋里更加安静。台灯的光线温暖地笼罩着书桌，照亮了摊开的泛黄书页上那些竖排的、繁体的文言文，以及旁边苏小婉用红蓝水笔做的密密麻麻的批注。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也是她作为民俗学专业学生的精神乐园。与林天明那种被动的、充满恐惧的“灵视”不同，苏小婉是主动拥抱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和现象的。在她看来，那些被现代科学暂时无法完全解释的“异常”，不过是古老世界遗留在现实缝隙中的碎片，是理解人性和历史另一面的宝贵钥匙。

当然，经历过无限楼梯间那场生死冒险后，她对这些“钥匙”所能打开的“门”后之物，多了更深的敬畏，但也激发了更强烈的探究欲。

因为林天明跟她提起的关于镜中幻影的原因，她最近的研究重点，正是近期在城市年轻人，特别是网红、主播圈子里悄然流行起来的一个都市传说——“镜仙”游戏。

论坛上，贴吧里，甚至一些小众的社交软件群组中，关于“镜仙”的讨论热度不低。玩法大同小异：通常在深夜，独自一人在布满蜡烛的房间里，面对一面镜子（最好是古老的梳妆镜），进行某种仪式性的呼唤（比如连续念诵特定咒语或心中默念愿望），据说就能召唤出“镜仙”，实现关于容貌、人气、财富等方面的愿望。

但与之相伴的，是越来越多的“副作用”的传闻。有人声称召唤后人确实变美了，但也性格大变，冷漠易怒；有人则说夜里总听到镜子里有窃窃私语；还有更悚动的消息——开始有人失踪了。虽然官方报道语焉不详，只说是“离家出走”或“意外”，但在灵异爱好者的圈子里，这些失踪案都被隐隐指向了“镜仙”游戏。

苏小婉纤细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滑动，浏览着一个加密的灵异资料库界面。这个资料库是她通过导师的关系弄到的账号，里面收录了许多未公开的地方志、民间手抄本以及一些边缘学科的调查报告。

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份扫描自某本清代笔记小说残卷的页面。纸张破损严重，字迹模糊，但苏小婉借助图像增强软件，还是勉强辨认出了关键段落：

“……有邪术曰‘摄魂镜’，取含怨自戕者临死前一息，封于古镜之中。以虚妄之愿力饲之，可暂得其力，改换容颜，迷惑人心。然镜中之物，终非善类，久之必反噬其主，吞其魂，夺其舍，使之成为镜傀，永困虚影之境……”

“摄魂镜……”苏小婉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这段描述，与现在流行的“镜仙”游戏何其相似！都是通过仪式向镜子中的“存在”许愿获得好处（改换容颜），而代价则是逐渐被侵蚀（反噬其主），最终可能彻底消失（吞其魂，夺其舍）。甚至连目标群体都隐隐对应——古代或许是追求美貌的闺阁女子，现代则变成了渴望走红的网红主播。

“虚妄之愿力……指的应该就是强烈的、不切实际的虚荣心或者执念。”苏小婉在旁边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镜傀’……意思是成为镜中怪物的傀儡吗？”

她又点开另一个文件，那是她整理的近期失踪人口非公开简报（同样来自一些特殊渠道）。其中一个案例引起了她的特别注意：

【失踪人：李娜，女，23岁，自由职业（网络主播）】

【最后出现地点：星梦公寓附近监控】

【备注：失踪前曾在社交媒体提及参与某种“改变运势”的仪式，精神状态不稳定。其合租室友反映，李娜近期沉迷于照镜子，常对镜自语，称“镜子里的人更懂她”。】

星梦公寓！

苏小婉的目光凝住了。又是这个地点。林天明刚才在微信里惊慌失措提到的，也是星梦公寓！

她立刻拿起手机，重新仔细阅读林天明发来的信息：“……在星梦公寓，一个网红家里的镜子里……非常清楚……一个穿旧戏服、脸色惨白的女人……”

旧戏服？脸色惨白？

苏小婉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迅速在古籍数据库中搜索与“戏服”、“伶人”、“镜”相关的记载。很快，几条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

约百年前，本地曾有一红极一时的京剧名伶，艺名“云霓裳”，后因情变及意外毁容，在自家妆镜前含恨自尽。其生前最爱的一面水银玻璃梳妆镜，在她死后几经流转，下落不明。而有野史杂谈提及，云霓裳死后，其故居常有镜中女鬼的传闻，形容其“面覆轻纱（或指毁容），身着旧时戏衣，哀泣不止”。

时间、地点、人物特征……虽然模糊，但几条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一个可能：星梦公寓里出现的那面古怪镜子，极有可能就是与名伶云霓裳相关的古镜！而那个被林天明看到的“镜中魅影”，很可能就是被“摄魂镜”邪术禁锢的云霓裳的怨念，或者更可怕的是，这怨念经过百年演变和现代“愿力”的喂养，已经变成了某种更强大的“镜怪”！

“摄魂镜” 名伶怨念 现代网红虚荣心 = ？

苏小婉几乎可以肯定，星梦公寓正在发生一起极其危险的异常事件，其性质可能比之前的无限楼梯间更为诡异和隐蔽，因为它直接作用于人的**和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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