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诡人间 第30章 暗涌的恐惧

林天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很久。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遥远。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楼梯间里无尽的黑暗，一会儿是陈定一沉稳的脸，一会儿又是自己可能惨死的各种想象。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最终停在一个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买了几罐啤酒，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仰头灌着。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中的寒意。他知道，这次再去，结果难料。他害怕，真的害怕。但一想到苏小婉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睛，想到陈定一身上那种担当，他又觉得，自己不能怂。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得他几乎要发疯。

苏小婉回到她那个被书籍包围的小屋，却第一次感到这些熟悉的“伙伴”无法带来安宁。她打开电脑，调出锦华苑3号楼2单元的结构图（她之前通过各种渠道找到的老旧图纸），以及林天明和她自己记录的经历细节。看着那张平面图，那个普通的楼梯间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吞噬一切的巨口。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析每一个可能的角度，回忆每一处异常的感觉，试图为明天的行动增加哪怕一丝一毫的胜算。但恐惧像冰冷的暗流，不时涌上心头，打断她的思路。她甚至会突然产生幻觉，觉得窗外的夜色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她。她起身反复检查门窗是否锁好，然后抱紧双臂，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寒冷。

陈定一则回到了他的住处——一个位于老城区深处、更加不起眼的一楼小院。院子里堆放着一些看似杂物的东西，但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一些物品的摆放暗合某种规律。他走进一间灯光昏暗的里屋，里面摆放着几个古旧的木箱。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整齐地放置着各种法器：桃木剑、铜钱串、画着朱砂符咒的黄纸、一些颜色暗沉的矿石粉末、以及几个造型古怪的罗盘和铃铛。他的动作虔诚而细致，逐一检查、擦拭，口中默念着晦涩的口诀。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凝重和专注。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那绝非寻常的“驱邪”，而是一场凶险万分的、与未知存在的较量。他取出养父玄青子留下的一本页面发黄、边角破损的薄薄笔记，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仔细研读起来，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应对“墟纹”的蛛丝马迹。每一个字，都可能关系到明天的生死。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把整座城市裹得密不透风。街灯的光晕在雾气里散成模糊的光斑，夜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沿，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倒比远处偶尔驶过的夜班公交车轮声，更让人心里发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三人的心上，把这一夜拉得格外漫长。

陈定一坐在竹椅上，指尖摩挲着那只缺了口的粗瓷香炉，炉沿的香灰早已冷透。他闭着眼，眉头却没松开，过往的碎片在脑海里打转，不安像藤蔓缠上心头，但指节攥紧时，又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 这趟浑水，他终究是躲不开了。苏小婉对着手机里的旧照片发愣，屏幕光映着她泛白的脸，指尖反复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时才惊回神，咬了咬下唇把照片设成屏保，眼底的不安慢慢被一丝狠劲取代。林天明抬头望向窗外墨黑的天，想起老街的黑暗，喉结动了动，却还是把打火机塞进了口袋 —— 哪怕前面是虎穴，他也得走到底。

天边渐渐泛出一抹冷白的鱼肚色，黎明的光没带来半分暖意，反而像一层薄冰贴在城市上空。远处的车灯划破晨雾，像两点微弱的鬼火，三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向窗外，心里都清楚，这看似要亮的天，不过是更浓重的黑暗来临前，最后一点虚假的光亮。

这一夜，对三人而言，都格外漫长。城市的夜空下，暗流涌动，而三个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人，正怀着各自的不安与决绝，为即将到来的、深入虎穴的行动，做着最后的、充满未知的心理准备。黎明到来时，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浓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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