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透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岔道口村的上空。
厚厚的云层间偶尔漏下一丝微弱的月光,在地上织出斑驳的暗影,勉强照亮路边半人高的荒草。
唐和臣蹲在村边的土坡后,手指轻轻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他身后,一中队的二十多个战士呈扇形散开,每个人都贴着土坡或矮墙的阴影,像一群蛰伏的黑豹——粗布麻衣外罩着褪色的短褂,布料上还沾着白天赶路的泥土,腰间的匕首、背上的大刀与长枪,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队长,敏子怎么还没回来?”身后的唐小勇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枪的木柄。
他才十七岁,第一次参与抓土匪的行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唐和臣没回头,目光依旧盯着村口的方向,“再等等,敏子机灵,不会出岔子。”
话虽这么说,他的眉头却微微皱着——岔道口是刘会记的地盘,万一敏子被发现,不仅计划会泡汤,性命也难保。
就在这时,几声狗吠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村口的方向匆匆跑来。月光下,能看清是敏子。
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黑布裤的膝盖处打着补丁,布鞋上沾满了泥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跑得太急,胸口剧烈起伏着,手里还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像是真的去请郎中的样子。
“大叔!”敏子跑到土坡前,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气喘。
唐和臣立刻迎上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怎么样?看到刘会记了吗?”
“看到了,他住的院子门口有两个土匪站岗,我听他们说话,刘会记应该在里边。”
敏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神却很坚定,“我没被怀疑,就说我娘病了,要去邻村请郎中,他们盘问了几句,就让我过了。”
唐和臣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刘会记在这儿?那柳行的老窝岂不是只有留守的土匪?”
他低头沉思片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这样正好!敏子,你现在立刻回村,把情况告诉大队长,就说我们改道去柳行,直接掏他们的老窝,救春晓!”
“好!”敏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回跑。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很快就消失在荒草深处,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唐和臣站起身,大手一挥,压低声音下令,“出发!都跟紧我,走田间小路,别踩出动静!”
战士们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
他们避开大路,专挑田埂和荒草丛生的地方走——田里的麦子刚抽穗,踩着松软的泥土,连脚步声都被掩盖了。
唐小勇跟在唐和臣身后,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了,他看着前方队友的背影,心里的紧张渐渐被兴奋取代。
只要能救回春晓,再危险也值了。
另一边,敏子一路狂奔,回到唐家庄时,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顾不上擦汗,直奔唐茂廷所在的院子——院子里的油灯还亮着,唐茂廷、祥廷和几个主事人正围坐在石桌旁,地上铺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显然还在商量对策。
“大队长!祥廷老师!”敏子冲进院子,大声喊道。
唐茂廷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敏子,出什么事了?唐和臣他们呢?”
敏子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把岔道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刘会记现在在岔道口,他住的院子只有两个土匪站岗,唐大叔已经带队伍去柳行救春晓了,让我回来报信!”
祥廷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一拍石桌,“太好了!刘会记人在岔道口,身边的护卫肯定不多,我们正好去埋伏他!
不用等他来村里,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
“对!”旁边的崔守德也激动起来,他手里的大刀往地上一拄,“刘会记那厮作恶多端,这次要是能把他解决了,以后就没人敢来祸害咱们了!”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里都燃起了斗志。
唐茂廷却没有立刻答应,“刘会记虽然人少,但他是练气境六重,咱们不能大意。
这样,崔守德,你带二中队的二十个人,跟我去岔道口埋伏;
祥廷,你留在村里,继续加强防御,以防其他土匪趁机来犯——毕竟柳行还有留守的匪寇,不能掉以轻心。”
“好!”崔守德和祥廷齐声应道。
没再多说,崔守德立刻去召集队伍,祥廷则转身去安排村里的防御。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崔守德就带着二十个精壮的汉子来了,每个人都背着弓箭、握着大刀,精神抖擞。
“出发!”唐茂廷一声令下,队伍趁着夜色,朝着岔道口的方向进发。
路上,崔守德跟身边的战士们交代,“等会儿埋伏在院子外的树林里,听我信号再动手。
刘会记的马快,你们先射他的马腿,把他从马上拉下来,剩下的人再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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