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京都,丞相府邸,深夜。
相较于苍云谷军营的欢腾与喧嚣,这座位于京都核心权力区域的深宅大院,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几个晃动的人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鬼魅。
丞相赵元端坐于主位之上,面沉如水,手中把玩着一对光滑的玉球,玉球摩擦发出细微而令人心烦的“沙沙”声。他不再是庆功宴上那个笑容可掬、心怀忧虑的老臣,此刻的他,眼神阴鸷,嘴角下撇,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怒意和算计。
下首坐着四五人,皆是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但此刻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惊怒。他们是京都乃至整个夏国最具权势的世家门阀的代表:太尉李罡(代表军方世家)、户部尚书王崇(掌管钱粮赋税)、清河崔氏的家主崔琰、陇西李氏的代表李慕。这几位,跺一跺脚,整个大夏王朝都要颤三颤。
“诸位都看到了?”赵元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庆功宴上,陛下的态度,已然明了。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天策将军’陆沉,仅凭一些奇技淫巧之物,便凌驾于我等百年勋贵、世代忠良之上!秩同三品,见官不拜,参赞军机……呵呵,好一个‘天策’!下一步,是不是要封王了?”
太尉李罡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盏乱响,他须发皆张,怒道:“岂有此理!我李家子弟在苍云谷血战沙场,死伤无数,才得了个游击将军的虚衔!那陆沉是何方神圣?寸功未立,面都未曾露过,竟敢窃据如此高位!陛下这是被妖人蛊惑,乱了朝纲!”
户部尚书王崇捻着山羊胡,阴恻恻地道:“李太尉稍安勿躁。陛下此举,用意深远啊。我看,这并非仅仅是酬功那么简单。那位‘天策将军’所献之物,诸位也听到了,‘轰天雷’、‘夜眼’……闻所未闻,威力惊人。陛下这是欲借此类‘神物’,培植自身势力,彻底摆脱我等之掣肘啊。”
“王尚书所言极是。”清河崔琰缓缓点头,他年纪较长,语气更为沉稳,但眼底的寒意却丝毫不减,“陛下年少登基,本就锐意进取,不甘为傀儡。先前碍于内外困局,尚需倚重我等。如今苍云谷一战,她威望大涨,又得了这来历不明的‘陆沉’及其奇物,恐怕……是要鸟尽弓藏了。”
陇西李慕冷哼一声:“想动我们的根基?没那么容易!军中有多少将领出自我等门下?国库赋税,有多少需经我等之手方能征收?朝廷政令,无我等支持,出了这京城,怕就是一张废纸!陛下若一意孤行,就休怪……”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威胁之意。
赵元停下转动的玉球,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诸位的意思,老夫明白了。陛下欲行新政,重用寒门,甚至倚重这等妖人,其心已昭然若揭。若我等再不联手,只怕日后这大夏朝堂,再无我等立锥之地。祖宗基业,百年荣光,都将毁于一旦。”
“丞相,您就直说吧,我们该如何做?”李罡急不可耐地问道。
赵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面上,我等自然是忠君爱国、谨守臣道的楷模。陛下新胜,声望正隆,此时与之正面冲突,殊为不智。”
“那暗地里呢?”王崇追问道。
“暗地里……”赵元压低了声音,“第一,查!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出那个‘陆沉’的底细!他究竟是人?是鬼?躲在何处?那些奇物从何而来?我不信世上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能事,其中必有蹊跷!找到他的弱点,或者……让他消失!”
“第二,阻!陛下不是倚重那些奇物吗?不是想用它们强军强国吗?那就让它们……出点‘意外’。火药工坊失火,新军训练事故,‘仙粮’霉变……办法多的是。要让陛下知道,没有我等世家的配合,她的这些‘新奇玩意’,寸步难行!”
“第三,困!王尚书,你是户部尚书,国库的钱粮调拨,你要‘精打细算’。陛下若要拨款支持那陆沉的什么‘天工计划’,或是犒赏新军,你便以国库空虚、各地灾荒为由,能拖就拖,能减就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倒要看看,没有钱粮,陛下和那位‘天策将军’能变出什么戏法!”
“第四,惑!在朝野上下,军中民间,散播流言。就说陛下所得并非神物,而是妖术,有伤天和,故而上天降下警示(比如近日京郊的雷击、地动,都可以利用)。说那陆沉乃是妖人,用邪术蛊惑君上,意在祸乱大夏,窃取国运!要说得有鼻子有眼,要让百姓疑惑,让军心动摇!”
赵元的一条条计策,阴狠毒辣,直指要害,听得在场几人既心惊肉跳,又隐隐兴奋。这确实是目前最有效、也最安全的反击方式。
“丞相老臣谋国!”崔琰赞叹道,“如此四管齐下,既可自保,亦可反击。既能试探陛下底线,也能剪除其羽翼。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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