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繁荣如同覆盖在帝国肌体上的一层锦绣,绚烂夺目,暂时掩盖了其下可能存在的暗疮与隐疾。就在京都的文人们还在为诗词的新风、小说的流派争论不休,市井百姓沉醉于日益丰富的娱乐生活时,一份来自帝国西北边陲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承平三年的初秋,打破了朝堂的祥和气氛。
军报来自陇西道的凉州都督府,奏报的事情极其诡异——位于祁连山北麓、靠近西域边境的一个名为“石泉村”的小村庄,连同其周边放牧的几户牧民,共计一百四十七口人,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离奇地、彻底地消失了。
不是遭遇兵灾,不是瘟疫逃亡,也不是简单的土匪劫掠。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定期前往边境哨所换防的一队边军。他们途经石泉村,准备像往常一样在此补给些清水,却发现村中寂静得可怕。时值正午,本该是炊烟袅袅、人声渐起的时辰,整个村子却死寂一片。土坯垒砌的房屋大多完好,但门户虚掩,院内散落着日常用具,甚至某户人家的锅里还留着半锅早已凝固、发霉的粟米粥。鸡鸭牛羊等家畜家禽也不见踪影,仿佛跟着主人一起凭空蒸发。
带队校尉感觉事有蹊跷,立刻派人四下搜索,结果更令人心底发寒。村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财物被翻动抢劫的迹象。村民就像是正在正常生活时,突然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带走,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生活场景。校尉不敢怠慢,一边派人扩大搜索范围,一边快马加鞭将消息报往凉州都督府。
凉州都督张贲,是跟随萧云凰经历过宁王叛乱和蛮族大战的老将,素以沉稳刚毅着称。接到报告后,他亲自带领亲卫和凉州最好的仵作、猎户赶往石泉村。经过更仔细的勘察,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些非比寻常的痕迹,但这些痕迹,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整个事件蒙上了一层更加浓厚的阴影。
在村庄外围松软的沙土地上,发现了一些巨大而怪异的足迹。那足迹绝非任何已知的野兽所能留下,形似鸟爪,但每一趾都粗如儿臂,陷入地面极深,跨度之大,显示其主人拥有难以想象的庞大身躯。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村庄中心用于祭祀的小广场上,原本坚硬的夯土地面,出现了一片不规则的焦黑区域,像是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灼烧过,泥土都发生了琉璃化。焦黑区域的中心,残留着一种谁也无法辨认的、散发着微弱刺鼻气味的黑色粘稠物质。
“绝非人力可为!”这是张贲在仔细检查了所有线索后,得出的唯一结论。他麾下的斥候追踪那巨型足迹不到三里,足迹便诡异地消失在了一片裸露的岩石区,再无踪迹。随行的老猎户面对那足迹和焦痕,也是面色惨白,连连摇头,表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张贲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寻常的边境纠纷或匪患,立刻以六百里加急,将详细案情连同那黑色物质的样本(小心地用玉盒封存),以及描绘了足迹和焦痕的图样,火速送往京城。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
萧云凰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御阶之下,兵部尚书、刑部尚书、新任的格物院院正(原院正已升迁)、以及几位参与过当年宁王叛乱和蛮族战争的核心将领,包括刚刚被紧急召入宫的陆沉,皆肃立聆听凉州信使的详细禀报。
当信使描述到那巨大的怪异足迹、琉璃化的地面以及神秘的黑色物质时,殿内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呼。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朝堂重臣,也被这闻所未闻的诡异事件所震惊。
“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萧云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中透着一股寒意。
兵部尚书王琰率先出列,眉头紧锁:“陛下,臣以为,此事虽诡异,但首要之务,是加强边境防务,谨防是西域敌国或蛮族余孽使用了某种我等未知的邪术或武器,试探我大夏边防。”
刑部尚书李庸则更侧重于案件本身:“陛下,张都督判断非人力可为,臣亦深以为然。然,无论是何物所为,掳走百余人口,绝非小事。臣请陛下下旨,令刑部派出精干力量,会同凉州都督府,并调集当地驻军,对祁连山北麓进行拉网式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严密封锁消息,避免引起边境恐慌,乃至传入内地,动摇民心。”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帝国正值文化繁荣、经济腾飞之际,若传出边境有妖魔作祟、整村人口神秘失踪的骇人消息,必然会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盛世气象造成沉重打击,甚至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散播“天降灾异,女帝失德”的谣言。
新任格物院院正,一位名叫墨衡的中年学者(原是沈括的副手,以心思缜密、博闻强记着称),仔细查看了信使带来的图样和那玉盒中的黑色物质(仅打开一条缝隙让其观察气味和形态)。他沉吟片刻,躬身道:“陛下,此物性状奇特,非金非石,非木非土,微臣需带回格物院,借助院内仪器仔细分析,或可查明其成分来源。至于那足迹和焦痕……仅凭图样,难以断言。但臣可断言,造成地面琉璃化的温度,绝非寻常火焰所能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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