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然学院门口那场突如其来的反抗,虽然最终被闻讯赶来的更多镇执管灵师强行弹压下去,并未造成严重伤亡,但其产生的影响却如同地震般撼动了整个焉然镇的权力结构。学生们愤怒的呐喊、望沙学院的罢课威胁、以及那篇如同预言般飘洒的墨雨檄文,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苏家的独断专行和不公。
压力,如同沉重的山峦,压在了镇长苏方烔的肩上。他意识到,再强行扣押卢海润,不仅无法平息众怒,反而会坐实自己“排除异己、构陷政敌”的罪名,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动荡,动摇苏家在焉然镇的统治根基。
权衡利弊之下,苏方烔决定退一步。他派人前往焉然监狱,准备“释放”卢海润,试图以此缓和紧张局势,将舆论焦点重新引回“寻找灵聚如意”本身。
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勉强驱散一夜的疲惫,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谢焜昱正深陷在杂乱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忽觉身体被不轻不重地推搡着。
“中二病!醒醒!”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室友吴冠超翻着白眼的脸在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吴冠超朝他使了个极快的眼色,示意性地瞥向宿舍中央。
谢焜昱顺着目光望去,睡意瞬间惊飞,心脏猛地一缩。
宿舍里静得出奇,其他几位室友早已起身,或靠或站在自己的书桌旁,神情各异,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同一个方向——那个端坐在宿舍唯一一张椅子上的不速之客。
苏琮铭。
焉然守卫军实际的一把手,苏清澄的父亲。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但此刻坐在这不甚宽敞的学生宿舍里,姿态却透着一丝与身份不符的拘谨。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因微微用力而有些发白,挺直的腰背略显僵硬,仿佛这简陋的椅子让他坐得并不舒服。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刚刚醒来的谢焜昱身上,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长辈式的、却难掩尴尬的温和。
“焜昱,睡醒了吗?”苏琮铭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在此敏感时刻,这位大人物的突然造访,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谢焜昱的大脑在惊醒的瞬间便已拉响最高警报,并开始超负荷运转。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这个动作牵扯得旧床架发出一声吱呀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脸,指尖掠过有些杂乱的头发,试图快速驱散残存的睡意,同时大脑飞速分析着苏琮铭的来意、语气、甚至细微的表情。
“苏叔叔,”谢焜昱开口,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但他刻意加重了那个“苏”字,目光扫过周围屏息凝神的室友,既是在点明来人的身份,也是在提醒自己和众人保持警惕,“有事就直说吧。您这样的人物,屈尊来我们宿舍,总不会是来关心我睡没睡醒的。”
苏琮铭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窘迫,交叠的双手拇指不易察觉地互相摩挲了一下。他苦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也更印证了谢焜昱的猜测——他果然有所求。
“焜昱,大家都知道了,你想让院长回来。”苏琮铭选择开门见山,但语气依旧迂回,“不如……就成全你。你去请一下院长,让他回归学院主持大局吧。”
这话如同一个毫无征兆的软钉子,让谢焜昱瞬间愣怔,大脑甚至空白了一秒。随即,一股强烈的、被算计的感觉猛地攫住了他。他简直要气笑了,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捋了捋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仿佛想把这个荒谬的提议从脑子里甩出去。
“我有啥权利放他出来?”谢焜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不是你们苏家一手操办,把院长关押起来的吗?现在倒来问我?”
面对谢焜昱几乎是直白的质问,苏琮铭的苦笑更深了,那笑容里甚至掺杂了一丝真实的疲惫和棘手。“焜昱啊,”他换上了一副推心置腹却又无可奈何的语气,“院长他现在……正闹脾气呢。态度坚决,打死都不想回来。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看你之前那么牵心挂肚,四处奔走,想必和院长也能说上话。不如……就靠你去请请他?”
谢焜昱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宿舍里的众人。他们的眼神复杂,警惕、疑惑、担忧交织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压力。他瞬间明白了苏琮铭这招以退为进的险恶之处——如果他此刻拒绝,那么他之前所有“为了学院”而煽动局势的行为,立刻就会变得可疑,甚至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
电光火石之间,利弊已然权衡清楚。
谢焜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讥讽,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同样无奈却又故作坦然的表情。他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直视苏琮铭。
“行。”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仿佛接下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任务,“为了学校能尽快恢复正常教学秩序,我去试试。还有,作为一个父亲,居然让苏清澄像个孤儿般活着,苏叔叔,这笔账,我帮苏清澄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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