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黑龙山的路比来时更难走。秋末的山风卷着枯叶,在林子里打着旋,远处不时传来狼嗥,像是在为迷途人指路,又像在预告着什么。
铁臂张走在前面开路,独臂握着铁斧,脚步沉稳如石。他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或是拨开草丛查看踪迹,额角的伤疤在夕阳下泛着暗红 —— 那是当年跟着云啸在雁门关留下的印记。
“不对劲。” 铁臂张突然停住,斧刃抵在地面,“这一路太静了,连只兔子都没撞见。”
云澈也觉出异样。黑龙山是猎场,寻常时候总能看到野兽踪迹,可今天连鸟雀都没飞过一只。他摸了摸狼牙项链,阿蛮说这东西能避邪,此刻却只觉脖颈发凉。
转过一道山梁,前方突然出现片焦土,断壁残垣间还冒着青烟。那是百草翁木屋的方向。
“遭了!” 铁臂张低吼一声,疯了似的冲过去。
云澈紧随其后,心脏像被攥住般发紧。焦黑的木片里混着血迹,药柜被劈成碎片,那些珍贵的草药散落在地,被马蹄踩得稀烂。院角的老槐树倒了,树根处插着支狼牙箭 —— 狼山卫的信物。
“老卒!百草翁!” 铁臂张嘶吼着在废墟里翻找,独臂被碎木划破,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云澈在倒塌的药炉下发现只断手,指节粗大,握着半枚没烧尽的铜符 —— 那是老卒的手。
“不……” 云澈的声音发颤,断刀 “当啷” 落地。他想起老卒教他练刀时的严厉,想起他把断刀交给他时的郑重,想起他说 “刀不在利,在人心” 时的眼神……
“还有气!” 铁臂张突然喊道。他从柴房的废墟里拖出个人,是百草翁。老人浑身是血,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嘴里还叼着片没嚼烂的药草。
“水……” 百草翁的声音比蚊子还轻。
云澈连忙去溪边打水,回来时却见铁臂张正盯着地上的血迹发呆。那些血迹从木屋一直延伸到后山,滴落在片青苔上,形成串诡异的红痕,像某种标记。
“是无影楼的‘引路血’。” 铁臂张的声音发寒,“他们故意留下踪迹,引我们去后山。”
“那也得去!” 云澈将水喂给百草翁,背起老人就往后山走,“老卒可能还活着!”
后山的雾气比前山更浓,能见度不足五尺。血迹在块巨石前消失了,石上刻着行字:“要救人,带舆图来断魂崖。”
“断魂崖是黑龙山最深的峡谷,底下全是瘴气。” 铁臂张握紧铁斧,“他们是想逼我们用舆图换老卒。”
“换。” 云澈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你疯了?” 铁臂张急道,“那是燕云最后的希望!”
“老卒也是。” 云澈看着巨石上的字,眼神决绝,“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更谈不上什么希望。” 他将羊皮纸和布帛塞进铁臂张怀里,“你带百草翁去沧州,找幽燕会的‘铁算盘’,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跟你去!”
“不行,” 云澈按住他的肩膀,“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舆图需要有人守护,幽燕会需要有人召集。” 他摘下狼牙项链,塞进铁臂张手里,“告诉阿蛮,我没守住承诺。”
铁臂张还想说什么,却被百草翁抓住了手腕。老人不知何时醒了,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让他去。” 他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瓷瓶,“这是‘爆骨丹’,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会死人的。”
云澈接过瓷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着断魂崖的方向走去。雾气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山谷里荡出回音。
断魂崖边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崖边站着个人,披着黑斗篷,手里牵着根铁链,链锁那头拴着个血人 —— 正是老卒。
“云家的小崽子,果然有种。” 斗篷人转过身,扯下兜帽,露出张苍白的脸,左耳后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是金面佛!他没戴面具。
“放了他。” 云澈摸出羊皮纸,在风中展开。
金面佛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别急,我让你看样东西。” 他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押着个孩子从崖后走出来 —— 是那个在幽州帮过云澈的少年。
“小豆子!” 云澈目眦欲裂。
“他爹是幽燕会的信使,” 金面佛把玩着铁链,“我本想留着他钓大鱼,没想到钓到了你这条小的。” 他指了指老卒,“你猜,我要是把他推下去,这老头会不会跳下去救?”
老卒突然抬起头,血污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金面佛:“萧…… 承…… 宇…… 你…… 不得…… 好死……”
“萧承宇?” 云澈愣住了,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进脑海 —— 他终于想起在哪见过那颗朱砂痣。
十年前,爹带过个远房表弟回家,那人温文尔雅,给过他块桂花糕,左耳后就有这么颗痣。爹说他叫萧承宇,是个读书人。
“你是…… 萧表哥?” 云澈的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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