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的苏醒,如重新校准了航向。北平行辕内,那股因主帅重病而弥漫的惶惑与停滞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标明确、雷厉风行的紧张有序。尽管林阳的身体仍需倚靠轮椅,脸色也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他重新坐镇指挥室,那双深邃眼眸中燃起的意志之火,足以驱散任何阴霾。
他的回归,第一把火便烧向了关乎未来的核心——科技跃进。
“飞雪”行动的惊险,让所有人刻骨铭心地认识到,没有领先的科技,再英勇的牺牲也难抵降维打击。林阳在冯婉卿、叶知秋的辅佐下,以铁腕推动了“惊蛰计划”的全面提速,尤其是重中之重、代号“龙吟”的尖端装备攻关项目。
“大东方造船总局”附属的喷气动力实验室,成为了重中之重。 楚云汐昏迷前留下的关于“轴流式压气机”、“环形燃烧室”的片段草图和公式,被奉若圭臬。林阳亲自过问,调集了全国能找到的所有相关领域专家,苏雪晴更是通过隐秘渠道,不惜重金从瑞士、瑞典引进了精密加工设备和特殊合金样品。实验室日夜灯火通明,失败的爆炸声时有传出,但每一次微小的进展,都让人振奋。
这一日,实验室传来突破性消息!
“都督!冯部长!成功了!我们…我们按照楚总工勾勒的原理,结合引进的德国BMW-003发动机残骸,成功试制出了第一台实验性涡喷发动机核心机! 虽然只稳定运行了17秒,推力远不及设计值,但…但它转起来了!喷气了!” 首席工程师激动得语无伦次,通过加密电话汇报。
“好!记大功!所有参与人员,重奖!”林阳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激动,“集中力量,解决耐高温材料和燃料稳定性问题!我要的不是样品,是能上天的心脏!”
“是!”
几乎同时,雷达研究所也传来喜讯。 基于楚云汐“梦呓”中关于“相控阵”和“脉冲多普勒”原理的启示,研究所成功对现有的一部警戒雷达进行了初步改造,虽然扫描速度慢得像蜗牛,波束控制也极其粗糙,但首次实现了对低空飞行目标的有限抑制地杂波跟踪能力!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很好!这就是方向!”林阳指示,“不要怕简陋,先用起来!在沿海关键节点部署实验型号,积累数据,迭代改进!”
这些技术上的点滴突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微弱,却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然而,科技的曙光,无法完全驱散现实的阴霾。 冷月送来的情报显示,日军在“飞雪”受挫后,战术变得更加阴险和耐心。他们加强了对沿海的经济封锁,利用伪政权和潜伏特务,大肆破坏根据地的农业生产和物资运输,制造粮荒恐慌;同时,小股精锐日军和武装浪人不断越过实际控制线,对边缘村镇进行骚扰和屠杀,企图蚕食根据地,动摇民心。
“都督,三河镇遭袭,民兵伤亡十七人,粮仓被焚…”,“运输队在三岔口遇伏,药品全部损失…” 类似的坏消息几乎每天都会传来。
“冷月,加大反特和边境巡逻力度,以牙还牙,组建敌后武工队,深入敌占区,打击其后勤和指挥节点!”林阳目光冰冷,“告诉林一,前线部队,以营连为单位,轮流至边缘区域执行清剿和驻防任务,以战代练,保护群众!我们要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军事、科技、经济、情报,多条战线同时承受着压力。 冯婉卿的鬓角悄然添了几缕白发,统筹全局的担子沉重无比。但每当她看到指挥室内那个虽然消瘦却脊梁挺直的身影,心中便又充满了力量。
而真正让林阳牵挂至深的,仍是西山之上的那一缕孤悬的生机。
这一日,宋清漪发来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密报。信中称,楚云汐近日生命体征平稳,但清醒时越发沉默,常常望着天花板出神,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游离于天外。但有一次,她醒来后,竟挣扎着用手蘸水,在床单上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几何美感的三维坐标系和一些扭曲的流线,旁边还模糊地写着“边界层分离…激波…”等字样。宋清漪不解其意,只觉得那图案蕴含着某种惊人的规律。
林阳看到附来的草图影印件时,瞳孔骤然收缩!这绝非普通的涂鸦,这像是…高速空气动力学中关于激波与附面层干扰的示意图!是喷气机突破音障的关键难题之一!
“云汐…你的意识…到底去了哪里?又看到了什么?”林阳放下图纸,心中震撼莫名。楚云汐的状态,似乎已超越了寻常的伤病,更像是一种…意识与某种更高层次知识海洋的共鸣?是“逆天改命”的后遗症,还是她本身天赋的极致升华?
他立刻下令,将这份“床单草图”列为绝密,火速送往喷气动力实验室,并要求宋清漪,下次楚云汐再有类似“创作”,务必第一时间记录并送达。
放下电话,林阳推动轮椅,来到窗边。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南方的战报、科技的突破、经济的困境、敌特的骚扰、云汐的异状…千头万绪,汇聚心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带来的沉重与必须前行的坚定。
“婉卿,”他轻声唤道。
“都督?”冯婉卿立刻走近。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林阳望着远方,“日军不会给我们太多安稳发展的机会。‘龙吟’计划必须再快!告诉研究所,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半年内,我要看到可以稳定运行半小时的验证机!一年内,原型机必须上天!”
“是!我亲自去督办!”冯婉卿肃然道。
“还有,”林阳顿了顿,声音低沉,“加强对西山疗养院的保护,再增加一个警卫连,配备最好的医疗设备和通讯器材。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云汐的病房半步。”
“明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北平行辕的灯光,与西山疗养院那间特护病房里微弱的生命监测仪的光芒,隔着遥远的距离,遥遥相对。
林阳知道,他脚下的路,布满荆棘,身后是万千将士的牺牲与期望,身边是挚友红颜的倾力扶持,而前方,是强敌环伺、迷雾重重的未来。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拖着未愈的病体,顶着千斤重担,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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