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薄雾,为北平行辕镀上一层浅金。林阳在病榻上缓缓睁开眼,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渊中艰难浮起。剧烈的虚弱感依旧缠绕着每一寸筋骨,但那种生命不断流逝的冰冷绝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疲惫,以及…无比清晰的思维。
他微微转动脖颈,视线落在伏在床边、因极度疲惫而沉沉睡去的冯婉卿身上。她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紧蹙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虑与操劳。林阳心中一痛,想抬手,却连指尖都难以移动。
细微的动静惊醒了冯婉卿。她猛地抬头,对上林阳清明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泪水再次决堤:“都督!您…您真的醒了!”她紧紧握住林阳无力的手,声音哽咽。
“辛苦你了…婉卿…”林阳的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我睡了多久?外面…情况如何?”
冯婉卿强忍激动,迅速而简洁地汇报了“飞雪”行动的惊险过程、惨重代价,以及最终在楚云汐关键技术的指引和将士用命下的惨胜。她刻意略去了大部分血腥细节,重点强调了楚云汐奇迹般的“超凡”状态和技术的决定性作用,以及目前局势的暂时稳定。
林阳静静听着,眼中波澜涌动,有痛惜,有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历经生死后的明悟。当听到楚云汐在昏迷中指引技术突破,甚至引来了日军针对性的斩首攻击时,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云汐…现在如何?”
“宋清漪刚传来消息,云汐妹妹生命体征平稳,但仍极度虚弱,清醒时间很短。不过…”冯婉卿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她每次短暂醒来,似乎…都能感知到一些玄妙的东西,留下些支离破碎却极关键的算式或构想。研究所的专家们如获至宝,认为这可能…是某种超越常理的天启。”
林阳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不是天启,是她用命换来的…是她与这个国家,血脉相连的证明。”他再次睁眼,目光已锐利如初,“扶我起来。”
“都督,您需要休息!”
“休息?”林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敌人会让我们休息吗?‘飞雪’虽退,寒意犹在。东条英机,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冯婉卿的搀扶下,林阳勉强靠坐在床头。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但那双眼眸中重新燃起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意志之火,让冯婉卿知道,那个执掌乾坤的都督,回来了。
“传令。”林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以我的名义,通电全军,嘉奖‘飞雪’之战所有有功将士,抚恤加倍,英灵入祠。二,命令叶知秋、林一,前线转入战略防御,以‘冷枪冷炮’运动和小规模突击为主,积小胜,练精兵,休养生息,但绝不给日军喘息之机。三,提升全军战备等级,尤其防空反特,冷月,我要你像梳子一样把后方再梳一遍!”
“是!”冯婉卿肃然应命。
“四,”林阳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西山,“以最高规格,保障云汐的医疗与静养,她所需一切,优先供应,无限额!她的任何‘梦呓’或‘涂鸦’,皆列为最高机密,即刻送研。告诉她…”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一瞬,“…我醒了,等着她…一起,看海晏河清。”
冯婉卿重重点头。
“最后,”林阳的目光变得深邃,“‘飞雪’用了新东西,我们也不能落后。婉卿,以统筹委员会名义,启动‘惊蛰计划’第二阶段——‘龙吟’。集中所有资源,以云汐提供的技术方向为核心,全力攻关喷气式发动机、防空导弹、以及…厘米波雷达!我们要有自己的‘飞雪’,更要能挡住任何‘飞雪’的盾!”
“明白!”冯婉卿眼中燃起斗志。这才是她们熟悉的主心骨,无论身处何等逆境,总能指出前进的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北平行辕虽然依旧弥漫着药味,但那股死寂的压抑已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所取代。
林阳以惊人的意志力对抗着虚弱,每天坚持听取汇报,批阅重要文件。他的身体需要休养,但大脑已开始全速运转,梳理着战局,规划着未来。冯婉卿、叶知秋等人有了主心骨,处理政务更加得心应手。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更深层次的科技领域。
楚云汐时断时续的“灵感迸发”,为北伐军的科技树点亮了数条通往未来的小径。虽然大多只是模糊的方向和原理片段,却让苦苦摸索的工程师们豁然开朗。雷达研究所根据她关于“相位”和“波束成形”的只言片语,开始了简易相控阵天线的探索;发动机实验室则对她昏迷前勾勒的“轴流式压气机”草图如获至宝,虽然材料工艺遥不可及,但理论突破已现曙光。
更重要的是,林阳苏醒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国运相连的磅礴生机,开始缓慢滋养他千疮百孔的身体,甚至…隐隐惠及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楚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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