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彻底散尽时,天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淡金色的曦光穿透云层,给江面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芒。江风裹着水汽掠过码头,芦苇丛沙沙作响,惊飞了几只停在船舷上的水鸟,翅膀扑棱的声响,在清晨的静谧里格外清晰。
小木艇划着细碎的水波,缓缓靠向沪西码头。船底与石阶相撞,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溅起几点冰凉的水花。岸边早已站满了人,苏晴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立在最前头,青布衣裙被晨风吹得微微摆动,鬓角的碎发沾着露水,眉眼间满是焦灼,攥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指腹上还留着昨夜整理情报时磨出的薄茧。陈启然背着沉甸甸的药箱紧随其后,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他不时抬手用袖口擦拭,眉头紧锁,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艇上的人影上。林落宇则指挥着几个帮众,搬着备好的炭火盆和干净的棉巾,炭火噼啪烧着,腾起的热气驱散了些许江风的寒意,帮众们脸上都带着熬了一夜的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背。
“大哥!峰哥!”苏晴看到艇上的人影,快步迎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伞沿倾斜,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脚步踩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点。
林凡尘指尖攥着那枚黄铜徽章率先跳上岸,衣袍上的血污早已被江风吹干,结成了硬硬的痂,边角处还沾着几点未拭去的烟灰和焦黑的木屑,被晨露打湿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他抬眼看向苏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徽章上凹凸不平的龙纹,指尖的薄茧蹭过冰冷的金属,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轻轻颔首:“没事了。”
林峰被陈启然半扶半搀着下艇,手臂上的乌青色还未褪去,像极了一块暗沉的淤青,顺着腕骨蔓延到小臂,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着青黑。只是他的眼神清明了不少,不再是先前那般混沌,只是四肢的麻痹感还未完全消散,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丝滞涩,脚踝处的布鞋早已被江水浸透,踩在石阶上留下一串湿痕,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水。陈启然立刻将他扶到炭火盆旁,炭火噼啪作响,暖意扑面而来,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林峰的衣袖,掏出银针细细施针,指尖翻飞间,几枚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动作娴熟得没有半分偏差,捻动银针的力道轻重有度,生怕牵动了对方的伤势。
“毒性已入肌理,需用虎丘山的龙涎草熬制汤药,连服七日方能彻底清除。”陈启然眉头紧锁,一边捻动银针,一边沉声道,“雷哥这毒针,淬的是五步倒的变种,比寻常毒药烈上三分,若再晚半个时辰,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这几日切记不可动用龙纹之力,否则会加速毒性攻心。”
林凡尘走到一旁,将那枚五龙镖局的徽章递给陈启然。徽章入手温热,带着他掌心的余温,五条龙纹的纹路清晰可见,线条苍劲有力,仿佛在诉说着百年前的荣光,与他们手臂上的龙纹隐隐呼应,生出一股微弱的共鸣,陈启然的指尖刚触碰到徽章,手臂上的龙纹便轻轻跳了一下,泛起极淡的红光。陈启然接过徽章,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语气郑重:“这是镖局的信物,看包浆,至少有百年历史了,应是贴身佩戴之物。龙爷将它交还给你,怕是存了物归原主的心思。”
码头的另一侧,林落宇正指挥帮众清点物资。此次游轮之行虽险象环生,却也彻底斩断了雷哥的爪牙——雷哥葬身火海,尸骨无存,龙爷带着孙儿远走他乡,龙兴社群龙无首,已是一盘散沙。几个帮众抬着受伤的兄弟往医疗点走,担架上的人裹着绷带,脸色苍白,却对着周围的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龙兴社那边传来消息,雷哥的残部树倒猢狲散,有三个堂主带着人马来投,还有两个堂主卷了钱财跑路了。”林落宇快步走到林凡尘身边,递上一份刚整理好的情报,纸张边缘还沾着些许墨渍,墨迹尚未完全干透,“浦东交界的那片地盘,龙爷临走前已经派人划给了我们,商户们都盼着我们过去立规矩呢,昨晚还有人连夜送来锦旗,说是早就受够了龙兴社的苛捐杂税,锦旗上绣着‘沪西守护神’,针脚细密得很。”
林凡尘接过情报,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场持续数月的暗战,终是落下了帷幕。从最初的沪西立足,到与龙兴社的数次交锋,再到如今的谍影落幕,五龙会付出了不少代价,却也收获了实实在在的成果。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沾着血痂的脸上,竟生出几分暖意,驱散了些许连日来的阴霾。
苏晴走上前,将一杯温热的姜茶递到林凡尘手中,瓷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姜茶的辛辣香气弥漫在鼻尖。她轻声道:“情报网已经渗透到浦东了,龙兴社的几个据点,我们都安插了人手,都是些可靠的商户子弟,有的是被龙兴社逼得家破人亡的,对我们忠心耿耿。那些商户怕龙兴社的残部闹事,都愿意加入我们的商盟,还主动提出要凑钱组建护镖队,说是要自己守着自己的地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