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要塞外城,林海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山人海”。
街道上的人多到肩膀挨肩膀,想挪一步都得侧着身子。空气里混着汗味、烤饼味、廉价熏香味,还有牲口粪便的味儿——虽然战神殿规定祭祀日不准牲畜进城,但总有人偷偷把驴啊骡啊牵进来驮货。
“往哪儿走?”月下独逅在人堆里喊,声音被嘈杂声淹了大半。
林海指了指神殿方向。祭坛的尖顶在建筑群中很显眼,蓝白幡旗在风里猎猎作响。但人群是往那边涌的,逆着人流走几乎不可能。
“先找个地方喘口气。”石影说。他右肩扛着文森特大半边重量,脸憋得通红。
四人挤到路边一个卖烤饼的摊子后面,借着摊位和墙的夹角勉强站定。摊主是个胖妇人,正忙着往炉子里贴饼,瞥了他们一眼,没搭理——节日生意好,没空管闲人。
林海靠着墙喘气。左腿的伤在刚才拥挤时被踩了好几下,现在疼得钻心。他低头看了眼,布袍下摆已经渗出血迹,暗红色一小片。
“得处理一下。”月下独逅也看到了,“你这腿再拖就废了。”
“哪儿弄药?”石影问。
林海环顾四周。街道对面有个挂着草药袋子的摊位,摊主是个干瘦老头,正在给人把脉。但那里围着不少人,而且离守卫站岗的街口太近。
“我去。”月下独逅说,“你们在这儿等着。”
“你肩膀……”
“死不了。”游侠咧嘴,从怀里摸出最后两个银币,挤进人群。
林海和石影把文森特扶到墙根坐下。学者已经半昏迷,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石影解开文森特胸口的绷带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肋骨伤加重了。”他低声说,“可能伤到肺。”
“能撑多久?”
“看他自己。”石影重新绑好绷带,“但现在这状态,别说救人,自己走路都够呛。”
林海没接话。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男女老少,脸上都带着节日的兴奋,好像完全不知道要塞外荒原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石丘村已经没了,不知道地底下有个东西随时可能把整片区域掀翻。
无知有时候真是种幸福。
几分钟后,月下独逅回来了,手里捏着个小纸包。
“止血草和止痛根。”他把纸包递给林海,“那老头说碾碎了敷伤口上,能管两小时。两小时后……”他耸耸肩,没说完。
林海接过纸包。草药是干的,得捣碎。没工具,他就直接用手搓,搓成粗糙的粉末,然后解开腿上的临时绷带。
伤口比早上更糟了。皮肉翻着,深处能看到白骨,周围皮肤发黑发硬,脓液混着血水往外渗。他把草药粉末撒上去,疼得眼前一黑,赶紧扶住墙才没倒。
药效来得快。几分钟后,尖锐的疼痛变成了迟钝的麻木,血也止住了。他重新包扎,这次用了干净点的布条——从新买的布袍下摆撕下来的。
“还有多久?”月下独逅问。
林海掏出怀表:上午十点二十。
距离正午祭祀,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
“得靠近祭坛。”他说,“但文森特这样……”
“我可以。”墙根的文森特忽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
三人都看向他。学者撑着想站起来,石影赶紧扶住。
“我能走。”文森特重复道,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很坚定,“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你别逞强——”月下独逅话没说完。
文森特摆摆手:“不是逞强。祭祀流程我熟,古籍里读过上百遍。冬祭日祭祀分三个阶段:迎神、献礼、赐福。献礼环节需要祭品,如果艾伦被带出来,一定是在那个阶段。时间大概是正午过后一刻钟。”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祭坛周围会清场,平民只能在外围观看。但献礼前,会有神职人员带领信众绕坛三圈,那是唯一能靠近祭坛的机会。”
“绕坛?”林海问。
“对。象征跟随神迹的脚步。”文森特说,“那时候人群会往前涌,守卫也会放松警惕——毕竟都是信众,他们想不到会有人捣乱。”
“问题是,我们得在绕坛前就混到最内圈。”石影皱眉,“现在这位置,离祭坛至少隔了五百米,中间七八道人墙。”
林海看向街道。人群确实分层了——最靠近祭坛的是穿着体面的信徒,中间是普通平民,外围是他们这种刚挤进来的,还有小贩和闲汉。
想往前挤,难。
正想着,远处传来号角声。
低沉、悠长、带着某种庄严的韵律。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神殿方向。
“迎神开始了。”文森特低声说。
随着号角声,一队神职人员从神殿大门走出。最前面的是个白袍老者,应该就是主持祭祀的大主教。他手持镶水晶的法杖,缓步走向祭坛。身后跟着两排祭司,都穿着蓝白相间的祭袍,手里捧着香炉、圣水瓶、经卷等器物。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守卫在两侧维持秩序,但没人敢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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