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年,秋。
太行山的风,带着一股子凛冽的草木腥气,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崎岖的山道上呼啸而过。沈砚勒住马缰,抬头望了望天色,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山脊上,像是随时会砸下来。他拢了拢身上的青布长衫,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微婉:“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得赶在落雨前,找个避风的地方歇脚。”
苏微婉正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她的鬓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却丝毫不减那份清丽温婉。“前面转过那个山坳,应该有个废弃的山神庙,”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笃定,“我来之前查过舆图,那里可以暂避风雨。”
赵武带着十名精挑细选的士兵,跟在两人身后。他们都是俞大猷麾下的精锐,一身短打,腰佩长刀,背负弓箭,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赵武闻言,扬声应道:“沈先生、苏姑娘放心,末将这就派人去前面探路。”说罢,两名士兵应声而出,身形矫健地窜入山道旁的密林,转瞬便没了踪影。
一行人沿着山道缓缓前行。脚下的碎石路凹凸不平,马蹄踏过,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沈砚的目光扫过两侧的密林,眉头微微蹙起。太行山自古便是盗匪横行之地,更何况他们此行是去山西拦截赵文华,严党的爪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路行来,他始终提着一颗心,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微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声道:“沈兄不必太过担忧。严党虽势大,但我们有张大人和俞将军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我们手中握有他们贪腐通倭的铁证。邪不压正,他们终究是跳梁小丑。”
沈砚转头看向她,见她眉眼间带着一抹从容的笑意,心中的那份紧绷,竟莫名地舒缓了几分。他笑了笑,道:“有苏姑娘在,我自然是放心的。你这药箱里的宝贝,可比百兵之刃还要厉害。”
苏微婉闻言,莞尔一笑,抬手拍了拍怀里的药箱:“这些草药,只能救人,亦能制敌。就看用在何处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前方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那两名探路的士兵踉跄着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捂着口鼻,嘶声道:“不好了!有埋伏!”
话音未落,只听“咻咻咻”几声锐响,数支冷箭破风而来,直奔沈砚和苏微婉而去!
赵武反应极快,大喝一声:“护着先生和姑娘!”话音未落,他已拔刀出鞘,刀锋寒光一闪,“铛铛铛”几声脆响,将射来的冷箭尽数打落在地。
与此同时,两侧的密林中,窜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他们个个手持长刀,身形矫健,动作凌厉,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为首的一人,声音嘶哑,如同夜枭啼叫:“沈砚、苏微婉,奉赵大人之命,取尔等狗命!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沈砚瞳孔骤缩,果然是赵文华的爪牙!他翻身下马,将苏微婉护在身后,沉声道:“苏姑娘,小心!”
苏微婉脸色凝重,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这香气看似无害,却带着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气息。她心中一动,立刻喊道:“快!捂住口鼻!这香气有问题!是**香!”
赵武闻言,脸色一变,立刻喝道:“所有人,用衣襟捂嘴!”士兵们纷纷依言而行,将衣襟扯起,捂住口鼻。但还是有几人反应稍慢,吸入了些许香气,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
黑衣人们见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挥舞着长刀,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刀锋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杀气,直逼众人而来。
赵武怒喝一声,率先迎了上去。他的刀法刚猛凌厉,刀风霍霍,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与他交手的黑衣人,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痛,长刀险些脱手。
士兵们也纷纷拔刀迎战。一时间,山道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金属碰撞的脆响、兵刃入肉的闷响、伤者的痛呼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太行山的宁静。
沈砚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冲来的黑衣人掷去。他的准头极准,碎石如同流星般射出,正中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吃痛,动作一滞,赵武的长刀便已趁机斩落,将其砍翻在地。
苏微婉紧握着药箱,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她看到几名士兵已经支撑不住,瘫软在地,面色潮红,眼神涣散,显然是中了**香的毒。她心急如焚,立刻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几包草药,高声道:“沈兄!赵将军!取薄荷、艾草来!”
沈砚闻言,立刻会意。他记得苏微婉的药箱里,常备着这些提神醒脑的草药。他一边躲闪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朝着药箱的方向靠近。一名黑衣人见他有机可乘,挥刀便砍了过来。沈砚侧身躲过,反手一肘击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沈砚趁机抓起药箱里的薄荷和艾草,塞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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