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雪夜密谋,绝境棋局
雍正四年的深冬,琼华岛上的积雪已厚可没膝,太液池面凝成的坚冰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青光,如同一面巨大的、死气沉沉的墨玉镜子。佛堂小院内,万籁俱寂,唯有北风卷着雪粒,发出尖锐的呜咽,永无休止地抽打着窗棂,也抽打着年世兰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心弦。自雍正那夜携着戴铎伏诛的最终消息与隐含杀机的警告离去,又经历了“幽冥”使者月晦之夜“验诚”的逼迫,时日已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滑过近月。小院仿佛彻底沦为被遗忘的孤岛,供给依旧按最低标准维持,守卫森严如故,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监视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沉重地压在心头,仿佛空气都已凝固成冰。戴家满门覆灭的阴影,如同永不消散的阴霾,笼罩着每一个日夜。而更让年世兰肝胆俱裂的是,璋哥儿服用的“幽冥”药丸,虽维持着孩子表面的“平稳”——不再有骇人的高热剧颤,但那种终日昏睡、气息微弱、醒时眼神呆滞无光的“生机”,更像是一种缓慢的凌迟,日夜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纪时)的核心在低功耗下维持着警戒,推演出的生路条条皆被堵死,生存概率的估值曲线在绝望的深渊附近剧烈震荡,唯有“等待”与“冒险”两个选项,闪烁着微弱而危险的光。
(承上:日常涟漪,暗藏机锋)
这一日,天色阴沉,细雪纷飞。年世兰刚勉强给璋哥儿喂下一点参汤,孩子毫无反应地吞咽着,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瑞哥儿安静地坐在炕桌另一头练字,小脸紧绷,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弟弟和母亲,那双早慧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与忧虑。屋内的炭火盆半明半暗,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轱辘声,是哑仆福海送日常用度来了。年世兰整理了一下表情,迎了出去。福海低着头,将一篮简单的菜蔬和一小袋炭放在廊下,目光与往常一样浑浊麻木。但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脚下似乎被积雪中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年世兰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接触中,一个极小、极硬、用油纸包裹的东西,被迅捷无比地塞入了年世兰宽大袖袋的暗格里!动作之隐蔽、之迅速,若非年世兰全程高度警觉,几乎无法察觉!
年世兰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路滑,小心些。”
福海咿呀着点头,恢复那副卑微神态,蹒跚离去。
年世兰强压下狂跳的心,迅速回到屋内,反手闩上门。她走到最里面的角落,背对着窗户,才敢取出袖中那物。展开油纸,里面是一枚比之前更为小巧、颜色深邃如夜、刻着诡异螺旋纹路的玄铁令,以及一小卷薄如蝉翼的桑皮纸。
纸上密语字迹潦草,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与寒意:
“网已收口,风骤雨急。帝病沉疴,疑心噬骨。戴氏幼童‘衡’已‘暴卒’,此为警钟。新令:详探太医院院判孙之鼎近日脉案,尤重‘心悸’、‘眩晕’、‘咯血’之症候。下次月圆夜,枯柳下,需见脉案抄本。此令为新信物,绝境时,于岛东南角礁石缝中燃此令附‘引信’,或有一线生机。切记,慎之!慎之!”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年世兰眼中!戴衡“暴卒”!这哪里是“暴卒”,分明是雍正铲草除根的狠辣手段!而这,竟是“幽冥”口中的“警钟”!这意味着,任何可能威胁皇权或成为潜在隐患的幼子,皇帝皆可杀之!那她的瑞哥儿和璋哥儿……年世兰浑身冰凉,不敢再想下去。
而新的任务,竟是窃取雍正的真实脉案!这已不仅仅是窥探宫闱,而是直指皇帝最核心的机密——他的健康状况!“帝病沉疴”若为真,朝局必将动荡!而“幽冥”索要此等机密,目的何在?是判断雍正寿数?还是想从中找到可乘之机,甚至……下毒?那枚新的玄铁令和所谓的“一线生机”,更像是一个甜蜜而危险的陷阱。
风险已攀升至顶点!但“幽冥”用戴衡之死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违令者,与戴家幼子同一下场!
(转:君影骤临,图穷匕见)
就在年世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密令震得心神俱颤之际,院门外再次传来了那令人心悸的、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与铠甲摩擦声!声势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浩大、急促!
雍正!他又来了!在这个“幽冥”密令送达的敏感时刻!
年世兰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强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惧,迅速将密信吞入口中,玄铁令塞入炕席下,整理好表情,快步迎出。只见院门被轰然推开,雍正皇帝在一众御前侍卫和李公公的簇拥下,踏雪而入。他未披大氅,只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潮红,眼下的青影浓重得吓人,嘴唇紧抿,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与怒意,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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