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坪果然是死局。
崔琰甚至没有现身。
当萧玄策马踏入那片被嶙峋怪石环绕的荒坪时,等待他的不是想象中的对峙,也不是沈沐的身影。
而是早已埋伏在四周、借助地形完美隐匿的西境精锐,以及数名气息诡异、手段莫测的南疆异人。
萧玄武功再高,单枪匹马,又心系沈沐安危,不过片刻便被制住穴道,生擒。
他没有做太多无谓的挣扎。
在看到沈沐并不在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想要见到人,就必须先落入崔琰的掌心。
这是阳谋,而他,心甘情愿踏了进来。
——
日光城地下,最深处的地牢。
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锈迹斑斑的刑具,有些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
萧玄被沉重的玄铁锁链锁在冰冷的石墙上,锁链穿过他手腕和脚踝的特制铁环,长度只允许他做极其有限的移动。
他身上那件素白常服早已破烂不堪,被血迹和污垢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崔琰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要的是折磨,是碾碎这位南朝帝王的尊严和意志。
每日,崔琰都会亲自来到地牢。有时是鞭刑,浸过盐水的牛皮鞭抽在早已皮开肉绽的背上,留下交错纵横的新伤叠旧伤;
有时是水刑,将人头朝下按入冰冷刺骨的水桶,在濒临窒息的边缘提起,反复摧残肺部与精神;
有时是烙刑,烧红的烙铁避开要害,却刻意烫在手臂、肩胛等神经密集处,让疼痛最大化。
“痛吗?萧玄。”
崔琰总会在他因剧痛而肌肉痉挛、冷汗涔涔时,凑近他耳边,声音轻柔如同毒蛇吐信,
“这还只是开始。想想你的沐沐,他现在可能正躺在温暖的榻上,被我好好‘照顾’着……你说,他若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萧玄从不求饶,也极少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往往只是咬着牙,将所有的闷哼和破碎的喘息死死压在喉咙里,唯有那双即使布满血丝、却依旧深邃沉静的眼睛,在听到“沐沐”二字时,会骤然迸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崔琰,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凌迟。
那目光里的恨意与不屈,反而更激起崔琰的暴虐。
几日后,沈沐的伤势在御医精心,或者说,在崔琰严令下不敢不尽心的调理下,终于稳定下来。
失血过多的虚弱感仍在,左肩的伤口依旧疼痛,牵动时尤其明显,但已勉强能够被搀扶着下床走动。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望着石室顶部,或是闭目养神,极少与看守或送药的人交流,更不曾问起外面的情况。
这反常的平静,让崔琰在暴躁之余,又生出一种扭曲的期待
——他想看看,当沈沐亲眼见到萧玄如今的惨状时,那层平静的假面,会不会彻底碎裂。
于是,在沈沐能下床的次日,崔琰便带着他,来到了地牢。
阴暗、潮湿、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沐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踏入地牢的瞬间,似乎又透明了几分。他被两名侍卫半搀半架着,脚步虚浮。
然后,他看到了被锁在墙上的那个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目光触及的刹那,沈沐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是萧玄。
可那又几乎不像萧玄。
记忆里总是挺拔如松、威严沉静的身影,此刻佝偻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破碎的衣衫几乎遮不住身体,裸露的皮肤上遍布鞭痕、烫伤、瘀紫,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渗着淡淡的血水。
脸上有一道新鲜的鞭痕,从额角斜划至下颌,衬得他脸色灰败如死。
唯有那双眼睛。
在昏黄跳动的火把光线下,那双眼睛在捕捉到沈沐身影的瞬间,如同死灰复燃般,骤然亮起!那光芒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震惊、狂喜、无以复加的痛楚、以及深不见底的担忧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伤怎么样了?崔琰这个疯子把他带来做什么?!
“阿……玄……”
沈沐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想要扑向那个被铁链锁住、伤痕累累的人。
“想去哪里?”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扼住了沈沐的后颈,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
崔琰贴近他耳边,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看清楚了,沐沐。这就是你选的人,你心心念念的陛下。看看他现在像什么?像不像一条被锁在这里、只能摇尾乞怜的狗?”
他转向萧玄,语气充满了讥诮与炫耀:“你的陛下?嗯?他现在还能保护你吗?他自己都……”
他刻意顿了顿,欣赏着萧玄瞬间暴怒赤红的眼睛,“自身难保。”
“崔琰——!!!”
沙哑到极致的嘶吼从萧玄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猛地向前挣动,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绷得笔直,深深勒进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腕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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