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荣国府内一片沉寂。
碧纱橱内,萧峰却毫无睡意。他盘膝坐在床上,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检视着南下所需的一切。
府里的护院基本有了雏形,明日就可初步建立。
银票、伤药、换洗衣物……一切都已备妥。后日,只需与刘太医会合,便可启程。
然而,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着。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缮国公府,侯夫人。
“那个女人,心肠歹毒,睚眦必报。”
萧峰心中暗想,此人让他莫名想起了康敏。
“罗猛和孙捷一日不回,她必然会心生警惕。我这一去扬州,短则三月,长则数月,她若趁我不在,再对家中妹妹,或是府里其他人下手,该当如何?”
一想到这种可能,一股凌厉的杀意,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被动防守,终究不是万全之策。必须主动出击!
一个有些大胆的计划,渐渐在他心中成形。
他翻身下床,动作轻盈无声。
接着,他取出了从孙捷身上缴获的那些战利品——一个黑铁面具,那柄淬毒的匕首,以及几个暗器。
这些暗器当时他还想让周通一起埋掉,后来经周通提醒,萧峰也保留了一部分,用于研究。
他记得周通说过,孙捷有一种“淬麻针”,无色无味,中者立时昏睡,半个时辰方醒。
就是它了!
他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将匕首和暗器囊藏入怀中。又找来一块白布,蘸着朱砂,模仿着江湖人惯用的血书口吻,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大字。
接着,他又对自己的面容做了微调,虽然和孙捷还差不少,但黑夜中看着,也有六七分相像。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人,身形高大,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配合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煞气,活脱脱一个从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鬼。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缮国公府,守卫森严,远胜贾府。但在萧峰眼中,这些所谓的明哨暗桩,却如同虚设。
他如同一只夜行的狸猫,借着夜色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高墙,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护卫,径直来到了后宅深处的侯夫人寝院。
院内,寂静无声。
侯夫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心中却总有些不安。
突然,一声极轻微的窗纸被捅破的“噗”声,传入耳中。
守在床边的贴身丫鬟,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侯夫人瞬间惊醒,睡意全无!
她刚要张口惊呼,一道黑影,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床前!
一把冰冷的闪着幽光的匕首,已经轻轻地,贴在了她娇嫩的脖颈上。
那熟悉的匕首样式,让侯夫人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孙……孙捷?!”
她失声惊呼,声音却因害怕而压得又尖又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嘘——”
黑衣人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没有说话,那双在黑暗中如同野兽般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床上的侯夫人。
他走路的姿态很奇怪,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仿佛受了重伤。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侯夫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受伤了!任务……失败了!怪不得最近没有回来复命!”
只见黑衣人缓缓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重重地扔在桌上——那是罗猛那块刻着名字的腰牌!
侯夫人瞳孔骤缩!
“罗猛……死了?!”
“贾宝玉那个废物,竟然有本事能杀死以硬功着称的罗猛,还重伤了身法诡异的孙捷?!”
侯夫人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日月门,可是江湖一流门派!他们的弟子,可都是江湖好手,否则日月门掌门也不会派这两人到京城来教石光珠了。
而黑衣人做完这一切,又从怀里掏出那块写着血字的白布,猛地展开!
“贾府有高人!价钱不够!”
这血淋淋的几个大字,刺目惊心,让侯夫人心中巨震!
她彻底明白了!
贾宝玉身边有高手!任务失败了!罗猛死了,孙捷重伤逃回来,现在是来跟她重新谈价钱,或者说,是来敲诈的!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一个巴掌,然后又翻了一番。
“一……一万两?”侯夫人试探着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
“我……我没有那么多现银!”侯夫人急道,“府里账上的银子,我都不能随意动用!最多……最多只有三千两!”
黑衣人闻言,眼中杀机一闪!
他猛地一步上前,手中的匕首,又贴近了侯夫人的脖颈几分!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有!有!”
侯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讨价还价,连声叫道。
“我……我的妆奁里,还有几十张银票,是……是我娘家给的体己钱,正好一万两!我给你!都给你!”
她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个紫檀木匣子。
黑衣人走过去,一掌劈开木匣,从夹层里,果然翻出了数十张银票。
他将银票收入怀中,再次深深地看了侯夫人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杀意,让她如坠冰窟。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门外。
侯夫人瞬间脑补了一切——
“他伤了喉咙,不能说话!”
“现在他拿了钱,是要远走高飞,再也不敢碰这个差事!而贾宝玉……背后,有一个连日月门弟子都感到棘手的高人!“
黑衣人拿了钱,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那股血腥味彻底散去,侯夫人的身体才恢复了知觉。她瘫软在床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一股骚臭味,从她身下隐隐传来。
她知道,从今夜起,关于贾宝玉的一切,都将是她永生不敢再触碰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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