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林枫就醒了。与其说醒,不如说根本就没睡踏实。梦里全是铁水、爆炸、白色粉末和马小玲那句“不是所有破坏都来自外部”。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屋里其他人的呼吸声,直到第一缕晨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
起身时,他看到马小玲的铺位已经空了。
心里一紧,林枫轻手轻脚走出屋子。营地还笼罩在灰蓝色的晨雾中,炼铁炉像沉默的巨兽蹲在雾气里。而马小玲,正站在炉前,手摸着炉壁,一动不动。
“睡不着?”林枫走过去。
马小玲转过头,脸上没有惊讶。“习惯了早起。在组织受训时,四点起床是常态。”
“受训都包括什么?”
“生存技能,观察技巧,心理分析,应急处理……”马小玲顿了顿,“还有如何在不干预的情况下引导观察对象。”
“引导?”林枫抓住这个词。
马小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炼铁炉:“今天的点火,我建议推迟两小时。”
“为什么?”
“晨雾湿度大,会影响炉温上升速度。等到太阳出来,雾气散了,成功率更高。”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林枫总觉得另有深意。
“你是想推迟,还是想等什么?”
马小玲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我想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她没有回答,转身回了屋子。
早饭时,所有人都起得早。陈健反复检查他记录的数据本,王海一遍遍擦拭风箱拉杆,李瑶默默准备着记录工具,张海峰低着头慢慢喝粥。林清音和赵明也察觉到气氛不同,安静地做着准备工作。
上午八点,晨雾散去,阳光明媚。按理说,这是点火的好时机。
但林枫决定等。
“等到十点。”他在早餐桌上宣布。
“为什么?”陈健不解,“数据表明上午八点到十点是全天温度上升最快的时段,有利于炉温迅速达到临界点。”
“等雾气完全干。”林枫找了个借口,“炉壁昨晚可能吸了潮气。”
其实他是在等马小玲说的“信号”。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想看看。
等待的两个小时格外漫长。大家坐在炼铁炉旁,没人说话,只有偶尔的鸟鸣和远处的海浪声。王海坐不住,起身绕着营地走了三圈,检查每个角落。陈健又开始推眼镜——今天他又改进了设计,加了防滑垫。
九点半,信号来了。
不是来自天上,也不是来自通讯器。而是来自东边的山——周震的灯塔。
塔顶冒起了浓烟。不是烽火那种紧急信号,而是有规律的:三股短烟,停顿,两股长烟,再停顿,又是三股短烟。
“摩斯电码?”陈健脱口而出。
“是数字。”马小玲轻声说,“三二三。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是……倒计时。”
“什么倒计时?”
马小玲没有回答,但她看了眼林枫,眼神里有种“我说了要等信号”的意思。
林枫明白了。周震在告诉他们:我在看着,我知道你们要开始了,我给你们……倒计时?
“点火!”他不再犹豫。
准备工作早已就绪。炉膛里铺好了木炭和矿石——每一份材料都经过三次检查,确保没有掺杂物。风箱调试完毕,备用件就放在手边。模具摆好,冷却水备好,记录本摊开。
陈健划亮火镰,火苗点燃引火物。干草燃烧,细枝噼啪,木炭开始发红。
“鼓风!”
林枫和王海握住拉杆,开始推拉。呼——呼——!气流冲进炉膛,火焰从暗红变成橙黄,再变成炽白。
炉温开始上升。热浪扑面而来,比前几次都更强烈——炉体改进和保温层起了作用。
马小玲站在观测口,用自制的温度计——一根长铁棍,不同部位涂了不同熔点的矿物粉末,伸进炉膛看哪段融化——来估算温度。
“八百度……九百……一千!”她报数,“保持!稳住风量!”
鼓风是体力活,尤其要保持稳定节奏。林枫和王海轮换,陈健和张海峰替补。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服,手臂肌肉开始酸痛,但没人停下。
李瑶记录着每个时间点的数据和观察:炉火颜色、烟雾变化、异常声响……她记得很仔细,偶尔抬头看一眼马小玲,眼神复杂。
两小时过去,炉温稳定在一千一百度左右。该出渣了。
林枫用长钩扒出炉渣。这次炉渣颜色比前几次都深,质地更均匀,说明反应更充分。这是个好迹象。
“准备出铁!”他喊道。
大家聚到出铁口下方。模具摆好,挡板立起,水桶就位。王海敲掉木楔,黏土板松动……
铁水流了出来。
颜色对了。质地对了。流量……也比前几次大!
橘红带金的铁水顺畅地流入模具,第一个灌满,第二个,第三个……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比第三次炼铁时多了近一倍。
“成功了!”陈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看这流量!看这颜色!这次至少能出五斤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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