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帝儡炸裂的轰鸣还未在西荒的山谷中散尽,陈砚已被玄甲军的士兵们抬回了中军帐。他靠在铺着软褥的榻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疼得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没哼一声,只是望着帐顶的粗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萍剑的剑柄——剑身上的金纹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像风中未熄的星火。
“别动。”苏青禾端着药碗走进来,声音里带着嗔怪,却又难掩心疼。她放下药碗,拿出银针,小心翼翼地避开陈砚身上的伤口,“万骨帝儡的戾气侵入了你的经脉,得用‘清心针’慢慢疏导,急不得。”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识海里的胀痛感减轻了几分。陈砚看着苏青禾专注的侧脸,她的鬓角沾着药草碎屑,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昨夜为了准备疗伤丹药,几乎没合眼。
“辛苦你了。”他低声道。
“跟我还客气?”苏青禾嗔了他一眼,指尖捻动银针,语气却软了下来,“你才是真的拼命。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留几分力气?”
陈砚笑了笑,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时候哪顾得上这些。万骨帝儡的心脏要是没碎,今天躺在这儿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帐帘被掀开,赵烈和狐不归走了进来。赵烈手里捧着个木盒,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将军,您看这是什么!”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拳头大的晶石,通体漆黑,却隐隐有红光流转。陈砚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万骨帝儡心脏的核心碎片,虽已失去暴戾的戾气,却依旧蕴含着精纯的能量。
“这是……”他有些惊讶。
“在帝儡炸开的地方捡到的。”狐不归摇着折扇,眼底带着赞许,“苏丫头说,这东西虽然邪异,但提纯后能入药,对你修复经脉有奇效。”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碎片里还残留着傀儡宗的阵法纹路,说不定能解开水晶傀儡的秘密。”
陈砚指尖轻轻触碰晶石,冰凉的触感传来,识海中竟隐约闪过万骨帝儡崩塌前的画面——无数怨魂在红光中解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他忽然明白,妖帝用怨魂做核心,或许不只是为了力量,更像是在……收集某种情绪。
“妖帝到底想做什么?”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万骨帝儡的毁灭,似乎并未让妖帝震怒,骨山阵方向至今一片死寂,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不安。
“管它想什么。”赵烈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一块军中的干粮嚼着,“反正咱们赢了!玄甲军清点过了,除了伤了百十来号兄弟,没丢一条性命!七十五圣国的修士们也都没事,现在正忙着加固防线呢。”他凑近陈砚,压低声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星穹联盟的长老来了,说要把联盟的镇派之宝‘星辰图’送给你,被我拦下了——您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哪能被这些琐事烦扰。”
陈砚失笑:“你啊。”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孩童的笑声。陈砚有些疑惑,苏青禾起身掀开帐帘,随即笑着回头:“你自己看吧。”
陈砚撑着身子坐起来,顺着帐帘的缝隙望去——中军帐外的空地上,一群穿着不同服饰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他们手里拿着用白骨碎片打磨的小玩意儿,有玄甲军士兵教他们折的纸船,还有朱雀国修士用火焰灵力烤的红薯,空气中弥漫着甜香。
孩子们的父母——那些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的修士和士兵们,正围坐在不远处,有的在修补铠甲,有的在清洗伤口,有的则在给孩子们讲刚才战场上的事,语气轻松得像在说邻里趣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让人忘了这是尸横遍野的战场,倒像是青萍镇赶集时的午后,温暖而踏实。
“瞧见了吗?”狐不归走到他身边,语气里带着感慨,“这就是你拼命护住的东西。”
陈砚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浑身的伤痛仿佛都减轻了不少。他想起万骨帝儡炸开时,那些四散的怨魂发出的轻叹,突然觉得,妖帝或许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恐惧和怨恨堆砌的,而是这些平凡的瞬间,是人们对“活下去”的渴望,对“守护”的执念。
“对了,”苏青禾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药箱里拿出一片残破的衣角,“这是在帝儡的残骸里找到的,上面有妖帝的气息。”
衣角是玄色的,绣着半截龙纹,材质非丝非麻,摸上去像某种兽皮。陈砚接过衣角,指尖刚触碰到布料,识海突然一阵刺痛——浮现出的不是妖帝的身影,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带着疲惫,带着孤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这是……”陈砚猛地松开手,额头渗出冷汗。
“怎么了?”苏青禾连忙扶住他。
“妖帝的识海……”陈砚喘着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它的识海里,全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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