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坐进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雨点开始打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刷动了两下,我正要踩油门,手机震了一下。不是来电,是林悦的消息:“别走,有个人一定要见你,就在后台入口。”
我没回。
车子已经发动,救援的事不能等。可不到半分钟,小刘也来了消息:“那人说是你以前认识的,不肯说名字,手里拿着个旧信封,说必须亲手交给你。”
我松开刹车,把车靠边停了。
园区还没完全清场,礼台那边灯还亮着,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工作人员在收设备。我绕到后台通道,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铁门边上,穿一件深灰色夹克,袖口磨得发白,拄着一根竹杖,站姿有点歪,右腿似乎不太利索。
他抬头看见我,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我走近接过来,纸很薄,边角卷着,摸上去有种熟悉的粗糙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泛黄,字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自己写的。
“今借到现金五万元整,用于支付厂房押金及首批材料款。借款人:李哲。还款时间:公司盈利后三个月内。”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另一个人写的:“等你站稳了再还。”
我的手顿了一下。
那天是冬天,厂子刚租下来,钱全压在设备上,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我找遍了认识的人,最后在一个老国企退休的技术员家里借到了这笔钱。他当时什么也没问,只说了一句“年轻人做事不容易”,就把钱拿了出来。我还想留他姓名,他摆摆手走了。
后来我查过那栋楼,住户换了好几轮,没人知道他是谁。
我一直想找他,但没线索。这债条,我以为早就丢了。
我抬头看眼前这个老人,“你是……?”
他摇摇头,手撑着竹杖,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说,“这钱我还没还,您至少告诉我怎么联系您。”
他停下,还是没回头,只抬起左手,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那一瞬间,我看见他手腕上露出半截褪色的红布条,像是很多年前工厂发的那种安全监督员袖章。
然后他就走了,一瘸一拐地穿过侧门,背影很快被走廊尽头的昏暗吞掉。
我没追。
站那儿看了会儿手里的信封,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纸。纸角有个小小的折痕,是我当年写完后顺手折的,一直没展开。现在它还在。
我掏出手机,给财务打了个电话。
“把五万块准备好,再加十五年利息,按最高民间借贷利率算,打到一个指定账户。”
“现在?今晚?”
“对,现在。但我还不知道账户。”
挂了电话,我又给林悦发了条语音:“帮我查一个人。七十岁左右,跛脚,穿灰夹克,刚才从三号侧门离开,可能往东门去了。重点查他有没有经过监控,尤其是袖口那个红布条。”
她秒回:“东门保安说看到一个老人出去,没拦,以为是工作人员家属。”
我站在原地,风吹得通道口的塑料帘子啪啪响。
这时候主持人从主台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话筒,“你还在这儿?媒体都在等你露面,说要补个专访。”
我说不了。
他看看我手里的信封,“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说,“就是有笔账,拖太久了。”
他没再问,点点头走了。
我靠着墙,把信封重新塞回口袋。手指碰到里面那张纸,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我写完借条,是用一张报废的电路图背面写的。那张图,是我们第一个产品的初版设计草图。
现在这张纸,背面还有几道铅笔线,模糊但能看清轮廓。
我拿出来翻到背面。
确实是那张图。
我盯着看了好久。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小陈,共享办公区的那个创业者。
“哥,应急通讯系统我们调好了,随时能上线。”
“好。”我说。
他又问:“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我没答。
过了两秒才说:“小陈,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创业失败,欠了一堆人饭钱,最后是谁帮你垫的?”
他愣了一下:“是个大叔,食堂做饭的,姓王。”
“那你后来还了吗?”
“还了!早还了!我挣到第一笔钱就去还了,还请他吃了顿肉。”
“嗯。”我说,“做人总得把账算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了?听上去怪怪的。”
“没事。”我说,“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事不能拖。”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老旧的日光灯管,闪了一下。
我拿出那张债条,再看了一遍。
然后拨通产品部的电话。
“明天一早,我要见你们负责人。”
“什么事?”
“报警器第三代,用户反馈说语音提示太快,老人听不清。”
“这个已经在改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说,“我想加一个新功能——语音留言存档。用户可以录一段自己的话,比如‘我是老张,钥匙在花盆下面’,系统在特定情况下自动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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