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楼下的早点摊正在支棚子,我抓起钥匙就往外走。昨晚的事让我睡不踏实,脑子里全是陈工那张图纸上的“启轮”两个字。车子发动后我没直接去公司,而是拐上了去市郊的路。
三个乡镇集市我都去了。早上五点就有人在路边摆摊,大多是老人,筐里装着土豆、红薯、土鸡蛋,还有晒干的菌子。我蹲下来看货,顺口问价,他们说得不多,但眼神里有期待。我问为啥不往城里送,一个大爷说:“没车,送去也卖不完,路上坏了更亏。”
我在本子上记下每个点的位置、产量、运输距离,拍了几张照片。有个大姐看我认真,主动打开后备箱给我看她藏的一筐土蜂蜜,“这都是山里割的,没人收,我自己吃都吃不完。”我说你留个电话,回头联系你。她摇头,“没微信,只有电话,还是邻居家的。”
回程路上我把笔记翻了一遍。好东西出不去,不是因为质量差,是因为中间环节断了。物流成本高,信息不通,农户不知道卖给谁,城里人又买不到真东西。我想起陈工通宵改图纸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事不能只盯着厂里那一亩三分地。
到了办公室,我把走访记录整理成一份简报,标出三个最合适的试点村,两类最容易起步的产品——红薯和土鸡蛋。然后让小王联系扶贫办,说我想见李阳主任。
见面安排在下午。他办公室比我想象中还朴素,墙上挂着一张大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点。他说那是全市贫困村分布图。我们没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我把手绘的滞销地图摊开,指着几个村子说:“这些地方离高速近,产的东西也好,但十年来一直卖不出去。不是没人努力,是缺一个能把链条串起来的人。”
李阳听得很认真,中途没打断。等我说完,他问了一句:“你想怎么串?”
“用我的企业做枢纽。”我说,“我们有物流车队,有销售渠道,还能做品牌包装。农户负责生产,你们协调村委会组织采摘、分拣、初加工。我们签协议,保底收购,先从小批量试运行开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前也有企业来谈扶贫,开头热闹,三个月后就没声了。我不是不信你,是怕下面的人白忙一场。”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很多人做扶贫是为了拿政策补贴,走个过场。但我不是。我说:“我不是来做慈善的,我是来做生意的。只不过这笔生意,得让农民先赚到钱。”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老厂救活是修一条旧路,可如果乡亲们的地里好东西出不去,那就是千百条路都断着。”我说,“我现在有两个事要推,一个是文创园区,一个是农产品直供。哪个都不能停。”
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松动了。
“你能保证第一单一个月内落地?”他问。
“能。”我说,“我已经选好了三个村,两种产品,明天就可以派人对接。只要你们配合提供农户名单和基础数据,我能在一个星期内完成首单试运行。”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停下来说:“我可以帮你协调基层,但有三个条件:第一,必须公开透明,价格、流程都要公示;第二,不能搞强制摊派,自愿参与;第三,要有应急机制,万一卖不动,得有退路。”
“没问题。”我说,“我们可以先签试点协议,每批货都留样品检测,价格按市场浮动上下限执行。卖不动的,我兜底处理,改成深加工或者内部消化。”
他点点头,坐回椅子上,“那你把方案写出来,我这边同步开个专项会,拉上农业局、交通局一起碰个头。”
我当场拿出笔记本,列了个框架:第一阶段三个月,覆盖三个村,主打红薯和土鸡蛋;建立产地仓,统一包装,贴溯源码;通过我们的社区团购平台首发;目标是单月销售额突破五十万。
李阳看完说:“这个数可以试试。但运输是个大问题,农村最后一公里太难搞。”
“这点我想过。”我说,“我们先用现有物流车跑固定线路,每天定点收货。等量上来再申请冷链专线。另外,可以培训村民自己做初级分拣,省人力成本。”
他点头,“行,那我就当这事能成。一周内我召开部门协调会,成立联合工作组。你这边尽快把合同草案准备好。”
走出扶贫办大楼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我给小王发消息,让他马上准备三件事:一是联系三个试点村的村委会,二是找一家食品检测机构做合作洽谈,三是启动“田间直达”品牌设计。
手机响了,是陈工。
“李哲,冲压机调试完了,参数稳定。”他说,“另外,我把你上次说的那个教学样机结构重新画了,比原来紧凑百分之二十。”
“太好了。”我说,“等这周把文创设计会开了,咱们就开始组装。”
挂了电话,我又拨给技校机械系的负责人,确认实训基地共建的事。对方答应下周带学生来参观学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