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凹槽的瞬间,王座内部传来轻微震动。那三下敲击声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我的左手还没完全放进去,胎记已经开始发烫,热量顺着血管往上爬。
“要接入记忆体。”长老站在旁边说,“但不是靠密码,也不是靠指纹。”
我抬头看他。
“是靠一句话。”他说,“你父亲对你说过的话。只有你能唤醒它。”
我没动。脑子里乱成一团。七岁那年他蹲下来给我系鞋带的样子突然冒出来。那天我去上学,鞋带总是松,他没骂我,也没催我,就蹲在门口,手指粗但动作很轻。
我记得他说:“别怕波动,真正的稳定来自内心的节奏。”
话一出口,眼前蓝光猛地炸开。量子记忆体开始运转,全息影像铺满整个大厅。画面里还是那个地下实验室,1993年的日期标在角落。父亲站在操作台前,正在往一个金色装置里输入代码。
“以地球金融演化模型,换取星际跃迁技术支持。”他念出协议内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稳。
长老低声说:“你们人类用钱买东西,我们用共识衡量文明高度。你父亲教会我们,信任可以写成程序。”
画面切换。父亲按下确认键,一道光束冲上天空。紧接着,实验室警报响起,能量读数飙升。他转身去拉手动断电闸,动作很快。
可就在同一时间,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影像。左边是父亲,右边也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系统提示弹出来:“量子纠缠态不可观测,仅能呈现概率投影。”
我盯着右边那个人。他也穿着白大褂,脸上有和父亲一样的伤疤,但眼神不一样。更冷,更急。
“这不是弟弟吗?”我问。
长老点头。“实验出了意外。原本计划只传送一段数据,结果他的身体被卷进去了。目标时间点是2075年,播种机抵达地球的时候。”
画面跳转。某个高楼天台,风雨交加。那个和父亲长得一样的人站在边缘,手里握着一把枪。镜头拉近,我看清了他的脸——确实是双胞胎,但气质完全不同。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嘴里说了句什么。
系统自动加上字幕:“终止协议,保护主线。”
然后他把枪对准太阳穴,扣下扳机。
我没有移开视线。心跳撞着胸口,像要冲出去。原来不是自杀。他是杀了另一个可能背叛系统的自己。
“所以……”我喉咙发干,“他们早就知道会有分支?”
“知道。”长老说,“也接受代价。你父亲签协议时就明白,这个系统不能有两个主接口。一旦分裂,共识就会崩塌。”
影像继续播放。银行顶层监控画面出现。那天晚上,两个身影站在一起,短暂重叠后分开。一个跳下去,一个消失在空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字幕浮现:“李国强·主线存续,李国强·支线清除。”
我的手还在往凹槽里压。胎记的热已经烧到肩膀,整条左臂都在抖。但我没抽出来。我知道现在不能停。
“为什么是我?”我问,“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继承者?”
长老没有直接回答。他指着记忆体核心区域,“你看那里。”
画面缩放,聚焦在一个隐藏日志上。标题是:《生物密钥延续计划》。签署人是父亲,日期是1993年4月6日,也就是信号发射前一天。
文档内容很简单:
“若我无法完成闭环,请求将量子节点植入下一代基因序列。条件如下:
1. 出生时间为8月23日;
2. 母体需经过三次共振校准;
3. 接受者必须在成长过程中反复接触原始代码片段。”
我脑子嗡了一声。
难怪我小时候总被带去听金融课录音。那些课根本不是给小孩听的,是给我体内的系统做预热。每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胎记就会微微发热。我以为那是心理作用,其实是生物密钥在激活。
“我不是偶然出生的。”我说,“我是被设计出来的。”
长老看着我,“你是唯一能完成它的人。因为你既有他的基因,也有他的记忆路径。更重要的是——你选择了相信那个声音。”
我闭上眼。七岁那年父亲蹲下的画面又回来了。他说完“别怕波动”之后,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没有压力,也没有期待,只有一种平静的肯定。
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鼓励。那是确认。
他在确认这个人能不能接住未来的重量。
记忆体最后播放了一段私人录像。父亲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张婴儿照片。那是我。
他说:“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什么伟大使命才这么做。我只是不想让这个世界再因为不信任而崩溃一次。”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
“你妈也不知道真相。她以为我只是个研究员。我把她和你送出城那天,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活不过一年。但我不后悔。因为你是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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