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律师函已经设好定时发送,证据也打包完毕。办公室里安静得很,只有电脑风扇还在转。我没急着走,反而盯着会议系统里的日程表看了两秒——家族委员会预备会,二十分钟后开始。
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我起身拿上文件夹,穿过走廊。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声音不小。推门进去,李昊坐在长桌一侧,赵叔在对面,两人脸都绷着。
“爸。”李昊看见我,站起来,“正好您来了。我刚才提的建议,赵叔不同意。”
赵叔没抬头,手指敲了敲手边的宪章文本:“不是我不同意,是不能同意。一票否决权要是废了,以后谁都能拍脑袋做决定?咱们家吃过这个亏。”
李昊马上接话:“可现在不是过去那个年代了。一个项目卡在评审会上半年,等通过时市场早变了。上周AI医疗的事您也看到了,要不是后来补材料,差点黄了。”
“那是程序问题,不是制度问题。”赵叔回应得很快,“没有一票否决,小股东怎么办?老人们说话还有分量吗?”
我拉开椅子坐下,把文件夹放在桌上:“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李昊看了我一眼,语气松了一点:“爸,我不是想绕过谁。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没必要所有人点头才能动。比如技术迭代、产品上线,这些讲的是速度。等大家都达成一致,机会没了。”
赵叔摇头:“年轻人总说效率效率,可企业不是短跑,是马拉松。慢一点不怕,怕的是摔跟头。”
我翻开草案,指着其中一条:“那咱们换个方式。不取消一票否决,但可以分级。”
两人同时看向我。
我说:“重大事项,比如并购、融资、核心人事任免,必须由家族委员会三分之二成员同意。一般事项,像预算内支出、日常运营调整,过半数就行。这样既保底线,也不压效率。”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赵叔皱眉:“什么叫‘一般事项’?谁来定?”
“清单列出来,每年更新一次。”我继续说,“而且所有决策前,必须征求五位元老的意见。这不是投票,是咨询机制。你们的话,永远有分量。”
李昊点点头:“这我能接受。至少流程清楚了,不会卡在模糊地带。”
赵叔没立刻回应,低头翻了两页文件。过了会儿才说:“试行可以。但得设期限。”
“半年。”我说,“半年后评估效果。如果问题多,我们再调。”
李昊开口:“那修改条款什么时候启动?”
“明天就成立小组。”我看向他,“你参加,赵叔也参加。还有吴敏、陈峰,再加上两位法务。一周内拿出修订案初稿。”
赵叔抬起头:“我可以签字,但有一条——任何改动,必须经过全体委员知晓并确认。不能偷偷改。”
“没问题。”我说,“流程公开,记录存档。”
李昊松了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推翻老规矩。就是有时候,感觉做事太难了。明明方向对,人也准备好了,结果卡在一个签字上。”
赵叔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当年老爷子坚持要设这一条吗?”
李昊没说话。
“九八年那年,公司差点卖给外资。”赵叔声音低了些,“董事会七比三通过,就差一步。是你爷爷用家族否决权拦下来的。后来三个月,对方撤资,市场崩盘。我们活下来了。”
李昊点点头:“我知道那段历史。”
“所以我不反对改革。”赵叔说,“但我得确保,改完之后,咱们还是一个家。”
我说:“那就这么定了。分级表决,试行半年。咨询机制保留,决策清单下周提交。”
会议差不多结束,我收起文件。李昊起身说去准备材料,赵叔慢一步,临出门前停下。
“哲子。”他叫我名字,“你爸当年写这本宪章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看着他。
“他说,规则不是用来绑人的,是用来护人的。”他顿了一下,“希望这次改,也是为了护住这个家。”
我点头:“我会记住。”
门关上后,我坐回位置,打开笔记本。屏幕上是现行宪章的电子版,左边是空白文档,标题写着“修订草案V1”。我输入第一行:事项分类标准。
窗外天已经黑透,楼下的车流声隐约传来。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把笔盖拧下来,又按上去,咔哒一声。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是李昊发来的消息:“爸,我刚整理了上次AI项目的延误时间表,一共87天。其中有42天耗在内部审批上。我把数据附上了,明早能用。”
我回复:“收到。”
放下手机,我重新看向屏幕。光标在文档第一行闪着。我想了想,删掉原来的字,重新打了一行:
“第一条:为提升决策效率,保障家族长期利益,现对《家族宪章》表决机制进行如下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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