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的文档,手指还停在键盘上。刚加完那句“若受益人已独立开展合法商业活动并取得初步成果,可提前启动权益评审程序”,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李昊的事让我明白,有些路必须让人自己走,但企业不是家,规则不能靠感情撑着。
门被猛地推开,张明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一份文件,额头上全是汗。
“查清楚了!”他声音有点抖,“不是系统问题,也不是巧合。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着他把文件拍在桌上。红头标题写着《关于开曼群岛子公司章程修订的法律意见书》。
他用手指点着其中一页:“三年前,陈阳以‘加强股东保护’为由,提交了一份章程修正案。新增第七条第三款——‘涉及核心资产控制权变动事项,须经全体股东一致同意方可生效。’”
我站起来,走到桌边。
这条款听着合理,实际上就是个坑。全票通过?那些早就不管事的小股东,有的连联系方式都换了,找都找不到人。这意味着以后任何一次资产整合都会卡死。
“签字记录呢?”我问。
“是他本人签的。”张明翻到附件,“邮件链也调出来了,提案时间是父亲去世后第四个月。那时候你在处理亚太重组,根本没空管离岸架构的事。”
我脑子里一下子清楚了。那段时间我天天飞不同城市,签了一堆授权书,可能就是在某份文件里,给了他操作空间。
我拿起内线电话,拨通陈阳办公室。
没人接。
我又打他手机。
响了三声,通了。
“我在路上,十分钟到。”他说得很平静。
我没说话,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推门进来,西装整齐,领带也没歪。看到桌上的文件,眼神闪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这个条款,”我问他,“是你提的?”
“是我。”他点头,“当时集团股价波动大,有收购传闻。我觉得得给股东多一层保障。”
“所以现在我要把部分海外资产转入家族信托,就必须让所有股东点头?包括那些十年没开过会的人?”
他没马上回答,而是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判断我说话的真假。
“李总,制度就是这样定的。”他说,“你也是签过授权的。流程合规,没有越界。”
我盯着他。八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做事,从财务主管做到总监,我以为他是最稳的一个。
“那你告诉我,”我往前走了一步,“为什么偏偏选在父亲刚走的时候改章程?为什么不在之前?也不在之后?”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说话。
“你受谁指使?”我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重。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空调还在吹风,但我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陈阳抬起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您猜呢?”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这不是个人行为。背后有人在布局,而陈阳只是执行者。他敢这么说话,说明他不怕我查,甚至等着我查。
我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海外子公司股权结构图。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节点和线条铺满整个页面。
“你知道吗?”我说,“我一直以为最难的是怎么把家和企业分开。现在我发现,最难的是怎么分清谁是自己人。”
陈阳站在原地,没动。
“安保已经在门口等你了。”我说,“从现在起,你暂停一切职务。账户、权限、门禁,全部冻结。”
他没反驳,也没生气。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身往门口走。
手搭上门把时,他又停下。
“李总,规则是你定的。”他说,“我只是按规则办事。”
门关上了。
我坐在椅子上,没动。脑子里全是过去几个月的事。家族信托推进不顺,方案一次次被否,我以为是设计问题,原来是早就被人设好了局。
张明站在我旁边,低声说:“要不要通知董事会?”
“还不急。”我说,“先搞清楚是谁让他动手的。一个财务总监,没那么大胆子。”
我打开内部通讯系统,找到法务部海外组的联络方式。林悦是我们在开曼那边的法务主管,专业能力强,做事谨慎。这种事,得跟她直接谈。
刚点开发消息框,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加密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只有四个字:**小心近亲**。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删掉短信,重新编辑一条新消息发给林悦:
“今晚十点,视频会议。紧急事项,需要你准备近三年所有章程变更的原始签署材料,特别是股东会决议的送达记录。”
发完,我抬头看向窗外。
天还没亮,城市还在睡。
但我已经没法再坐视不管了。
有些人想用规则困住我,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我拿起桌上的U盘,插进电脑,开始导出所有与陈阳相关的审批流日志。每一步操作时间、IP地址、设备编号,全部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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