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湖的表面,被投入了一块裹挟着整个深渊重量的巨石。
「群体审判印记」的初次释放,远不止是溅起几圈涟漪那么简单。当那源自林轩灵魂深处、淬炼自三重极致幻象的“痛苦共情模板”——锈水镇的冰冷绝望、小雅之泪的撕心裂肺、罪骨塔的杀戮疲惫——沿着亿万条直播链接反向奔涌,精准地、无可抗拒地烙印进那些曾肆意释放恶意的观众意识表层时,一场规模空前、性质诡异的精神领域海啸,已然成形。
这一次,不再是先前那种分散的、个人的、稍纵即逝的“惊雷”震颤。
而是无数个体的短暂共情体验,在角斗场全平台直播这个巨大的、实时的“意识共振腔”内,相互叠加、放大、传染!
一个人感受到的冰冷绝望或许会很快被理性压抑。
但当成千上万人同时在弹幕、评论区、私人聊天中,语无伦次地提及“冷”、“难过”、“听到哭声”、“喘不过气”时,一种集体的、无法再简单归因于“错觉”或“特效”的恐慌与认知失调,开始如瘟疫般蔓延。
一个人对自己先前恶语的刹那愧疚可能转眼被羞恼取代。
但当屏幕上开始零星出现“我好像做错了”、“不该那么说”的字句,并且这些字句没有立刻被更恶毒的言论淹没,反而引来了更多类似的、犹豫的附和时,一种沉默的、关于“对错”的集体反思,便如同地壳下的岩浆,开始不安地涌动。
直播弹幕,在经历了那令人心悸的短暂死寂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刷新高峰。但刷新的内容,已然天翻地覆!
最初是更多混乱的、试图描述自身体验的碎片化言语,其中夹杂着困惑、痛苦和轻微的自责:
“手在抖……刚才那感觉太真了……”
“不是特效!绝对不是!我VR断连了都还能感觉到!”
“那个小女孩……我好像真的看见她回头了……心好痛……”
“我们……我们到底在对着什么欢呼?”
紧接着,一些更直接的情绪开始涌现,矛头首先指向自身:
“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为我刚才说的话道歉……虽然你可能看不到……”
“我们像是……一群隔着玻璃嘲笑火灾现场的人……”
“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不肯屈服?”
然后,视角开始转向,愤怒找到了新的、更实质的目标:
“角斗场对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角斗!这是精神折磨!是酷刑!”
“无尽回廊……这名字本身就是罪恶!”
“要求公开‘狂徒’的所有遭遇!要求调查角斗场!”
“他不是罪犯!他才是受害者!”
最终,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情感,在部分观众心中生根、壮大,化为最响亮的声浪:
“他撑过了三重幻象!他面对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
“他没有崩溃!他没有求饶!他在反抗!”
“他不是废物……他是……”
“英雄!”
“他是英雄!!!”
“英雄”这个词汇,第一次,如此集中、如此响亮地出现在关于“狂徒”林轩的公共讨论中。它不再是小圈子里的私下感叹,而是化为了刷屏的弹幕,化为了评论区的热词,化为了无数人心中一个剧烈燃烧的、全新的认知符号。
这声浪或许仍被另一些恼怒、反驳、讥讽“圣母”的声音所干扰,但它的存在本身,它的音量与规模,已经彻底改变了这场直播的舆论生态。
而这一切外部的滔天巨浪,反映到林轩此刻所处的回廊内部,反映到那无形却切实存在的信仰链接上,便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如同污浊泥石流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负面信仰——那些由恶意、嘲讽、施虐快感、麻木冷漠凝结成的驳杂、沉重、充满侵蚀性的精神能量——此刻正在发生剧烈的结构性崩塌!
大量原本稳固的“恶意投注”开始动摇、松动、瓦解。如同被阳光暴晒的雪墙,簌簌掉落。构成它们的个体意念,要么陷入了自我怀疑与愧疚的混乱,要么将注意力转向了对角斗场的愤怒,要么直接转化为了对林轩的同情与钦佩。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全新的、性质截然不同的信仰洪流,开始顺着链接,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纯度,汹涌地涌入林轩体内!
这是正向信仰!
但不同于他之前吸收过的、那些因他“疯狂”或“颠覆”姿态而产生的、略带扭曲和投射性质的正面意念。
这一次涌入的,是更为纯粹、更为温暖、也更为有力的能量。
其中蕴含着:
震惊后的敬畏——对超越理解之坚韧的纯粹折服。
愧疚转化后的补偿性支持——渴望通过声援来弥补自身过错的强烈意愿。
同情升华后的共情与认同——对他所经历苦难的理解,以及对他反抗姿态的深切共鸣。
愤怒引导下的正义感寄托——将对角斗场不公的怒火,转化为对他这个“反抗符号”的坚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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