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盟约】中央军团的覆灭,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残道纪元这潭死水,掀起的滔天巨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每一座镇邪巨城。
林柏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广播,以及高远审判官那场动摇信仰的质问,成了无法被抹除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里。【生命摇篮】计划的原始数据,更是如同一剂最猛烈的毒药,彻底引爆了积压在巨城底层民众心中数百年的恐惧与愤怒。
旧秩序的根基,被这股源于内部的怒火,烧得千疮百孔。
【黑岩巨城】的骚乱持续了三天三夜,愤怒的民众最终攻破了审判庭分部的大门,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审判官拖到了阳光下。
【风雪堡】的军团长,一位在盟约中德高望重的老将,在确认了数据的真实性后,沉默地拔出佩剑,斩断了悬挂在城头的九城盟约旗帜,宣布风雪堡进入无限期自治。
就连最核心、最稳固的中央【天枢城】,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无数议员、学者、甚至底层官员,开始公开质疑审判庭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力,要求成立联合调查团,彻查【生命摇篮】计划背后的所有黑幕。
这个统治了残道纪元数百年的庞然大物,其至高无上的威信,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已摇摇欲坠。黄金铸就的秩序,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而这一切的漩涡中心,那座悬浮在低语荒原上空的孤山,【太虚观】,则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爆炸摧毁了盟约的大军,也暂时打断了所有的窥探。山下的废墟,逐渐被风沙掩盖,仿佛要将那夜的血与火彻底埋葬。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上的众人,在萧月的指挥下,开始重建家园,救治伤员。赵毅和他麾下的【外门护法】们,也迅速融入了太虚观的防御体系,他们以旧日军队的专业素养,在山门外围设立了岗哨与巡逻队,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希望的种子,正在这片废墟之上,悄然发芽。
然而,这种平静,注定不会长久。
当【太虚观】降临的第十天,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访客”,抵达了。
来的不是军队,而是几支由不同巨城派出的使者团。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被琉璃化的战场废墟,脸上带着敬畏、恐惧与贪婪交织的复杂神情。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礼物——食物、布匹、甚至是旧时代的奢侈品,言辞恭敬地请求觐见观主,言语间不断试探着太虚观的态度,以及那位一夜之间覆灭了盟约中央军的“仙人”的虚实。
萧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以太虚观“代观主”的身份接待了他们。她深知这些人名为拜访,实为刺探。面对这些旧世界的老狐狸,她并未展露任何敌意,也没有泄露陆尘重伤的实情,只是不卑不亢地重申了太虚观【薪火传道,有教无类】的立场,并以观主正在闭关静修为由,婉拒了所有深入交流的请求。
打发走这些心怀鬼胎的使者后,萧月站在传道殿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已经出现,太虚观如今就像一块悬浮在饿狼群中的肥肉,所有人都想上来咬一口。
他们缺的东西太多了。缺食物,缺药品,缺能够让凡人抵御诡异侵蚀的物资,更缺关于外界真实情报的可靠来源。
“我们需要真正的盟友,或者说,至少是可靠的交易对象。”柳扶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她刚刚结束对陆尘的照料,脸上也带着深深的忧虑。
“盟友?”萧月苦笑一声,“在这世道,哪有真正的盟友,只有暂时的利益。”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负责警戒的外门护法快步跑了上来,神色古怪地禀报道:“代观主,山门外……有位自称是【幽影会】的人,请求会面。”
萧月和柳扶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幽影会】,这个在巨城阴影中无处不在,只认利益不问立场的情报组织,他们的嗅觉,果然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
会面的地点,被定在山门内一处僻静的凉亭。
来人只有一个。
他看起来是个极其普通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灰色亚麻布衣服,扔进人堆里绝不会被多看一眼。但他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长年游走在秩序与混乱边缘,所沉淀下来的、如同影子般的内敛与冷静。
“【幽影会】,高级商人,代号【司南】。”他朝着萧月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奉命前来,与太虚观建立初步的商业联系。”
他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感**彩,仿佛不是在与一个新兴势力的领袖对话,而是在核对一笔货物的清单。
萧月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能穿过盟约在废墟外围设立的观察哨,想必费了不少功夫。说吧,幽影会想要什么?”
她很清楚,和这种组织打交道,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在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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