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下,荒原的风一如既往地带着一股铁锈与尘埃的味道,刮在人脸上,像是迟钝的刀子。但今天,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对于在低语荒原上挣扎求生的流浪者而言,绝望是比空气更常见的东西。他们习惯了在扭曲的枯树林中寻找可以果腹的变异菌菇,习惯了躲避那些从地缝里渗出的、能让人发疯的诡异低语,习惯了看着同伴在某天清晨,身体上长出不属于人的东西,然后沉默地走远。
然而,今日,当那座悬浮在天际的仙山毫无征兆地出现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疯了。
“是……海市蜃楼吗?”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名叫老张,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
他的女儿,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惊恐和一丝说不清的向往。
那不是幻觉。
随着仙山降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干净到极致的气息,如同神话中的春风,席卷了整片大地。
老张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出的不是痰,而是一股带着腥臭的黑气。常年累月积攒在肺里的污浊,仿佛被这股气息强行排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过。
萦绕在耳边的疯狂低语消失了。
脚下焦黑的土地,竟然冒出了绿芽。
远处那条流淌着黑色液体的“死河”,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
希望,这个早已被他们遗忘在故纸堆里的词汇,像一根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短暂的呆滞过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是神迹!是上古的神迹!”有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去那里!我们必须去那里!”更多的人,眼中燃起了疯狂的火焰,那是求生的火焰。
他们互相搀扶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朝着那座浮空仙山的方向,一步步地挪动。他们不知道山上有什么,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但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就像一群在永夜中跋涉了千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哪怕那光芒的尽头是焚身的烈焰,他们也必须扑过去。
这支由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绵延在荒原上,像一条缓慢而坚定的朝圣之路。
……
在净土边缘,一百里开外。
这里的诡异之力已经被驱散,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两种法则剧烈冲突后留下的、不稳定的涟atmostphere。
一支队伍,如同一排沉默的黑色雕塑,静静地伫立在一道山脊之上。
他们大约有三十人,每一个都穿着严丝合缝的、闪烁着暗沉符文光泽的黑色甲胄。这种甲胄并非纯粹的金属,而是一种混合了诡骨粉末和高密度合金的特殊材料,能够最大程度地隔绝诡异之力的侵蚀。他们的头盔完全封闭,面甲上只有一道狭长的红色晶石,如同掠食者的眼睛。
他们是【九城盟约】最精锐的快速反应部队之一,【铁鸦卫】。专门处理最高等级的、突发性的诡异事件。
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没有戴头盔的男人。他大约四十岁年纪,面容削瘦,线条如刀削斧凿,眼神冷酷而平静,仿佛万物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串可以计算的数据。他穿着与其他队员同款的甲胄,但胸前多了一枚由白骨和黑曜石构成的审判庭徽记。
审判官,何晏。
他没有直接用肉眼观察远方的太虚观,而是举着一个奇特的法器。那是一个由数片六边形水晶构成的棱镜,棱镜的中心,一团微弱的、被符文束缚的诡异之力正在缓缓旋转。
这是【逻辑分析仪】,审判庭的制式装备,能够通过诡异之力对外界法则的反应,来解析目标的能量结构和威胁等级。
“队长,读数出来了。”一名队员的声音通过内置的通讯法器传来,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困惑,“能量结构……无法理解。纯净,稳定,但内部逻辑……与我们数据库中的任何一种上古阵法都不匹配。它……它像是一个活的、完整的生态系统。”
“威胁等级呢?”何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无法判定。”队员的回答有些艰难,“根据能量总量,它足以被列为‘天柱级’。但根据其能量性质,它对周围环境没有表现出任何侵略性和污染性。系统……系统给出的判定是‘未知’。”
“未知,就是最高等级的威胁。”何晏放下了逻辑分析仪,冷冷地说道。
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遥遥望向那座沐浴在阳光下的仙山。九城盟约的信条里,没有“中立”,更没有“未知”。任何不受盟约控制的、足以改变规则的强大存在,都只有一个定义——敌人。
就在这时,他身前的另一名队员忽然低声报告:“队长,有新情况。观测到大量平民单位正在向目标区域移动。”
何晏的目光微微一凝。
通过特制的望远镜,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流浪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