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堤坝
“张彩凤……一千倍…操!”
费小极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崩,碎得满地都是。这他妈不是数学题,这是催命符!他像条被扔进滚油锅的泥鳅,手脚还被捆在手术台上,只能徒劳地扭动脖子,眼珠子瞪得要爆出来,死死盯着窗外堤坝上那个瘦小的轮椅背影。
阿芳!那个风一吹就倒、连给儿子讨个公道都只能被推倒在地的女人!她坐着的地方,辐射值能把整个山城活人烤成焦炭!这他妈比讲古先生嘴里的聊斋还邪门!
“鬼…鬼啊!”手术室里那个原本冷漠的医生,这会儿脸比无菌服还白,指着窗外警报器上猩红刺目的数字,腿肚子转筋,手里的针管“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滚了几圈。
辐射泄露的警报还在鬼哭狼嚎,整栋楼都在爆炸余波里筛糠似的抖。天花板扑簌簌掉灰,像下着一场白色的丧葬雨。
“保护陈董!先撤!”刀疤脸到底是陈北斗养的老狗,见过血,最先回过神。他吼了一嗓子,和另一个黑夹克架起被巨大变故震得有些木然的陈北斗,就往门外冲,压根没管手术台上还捆着个费小极。在他们眼里,费小极这条贱命,现在连狗屁都不如。
“操!别丢下老子!松开!给老子松开!”费小极扯着脖子嚎,声音都劈叉了。没人搭理他。脚步声、混乱的尖叫哭喊声飞快地远去。
手术室里瞬间只剩下费小极一个活物,还有窗外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催命的警报。束缚带勒进肉里,冰凉的恐惧混着后腰伤口火辣辣的疼,像无数根针在扎他。他拼命扭头,透过布满裂纹的玻璃窗,在那片弥漫着墨绿色毒雾的背景里,寻找着阿芳的身影。
阿芳动了。
她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异常沉稳地从轮椅侧面挂着的破旧帆布袋里,摸出几根锈迹斑斑、婴儿手臂粗细的螺纹钢钢筋!那钢筋一看就是从哪个废墟里硬掰下来的,弯弯曲曲,带着野蛮的力量。
她动作不快,甚至有些僵硬,但异常精准、决绝。她把钢筋一根,两根,三根…狠狠地、深深地插进排污口巨大管壁与下方水泥堤坝接合的坚固缝隙里!
火花刺啦一下爆开!那不是焊接!更像是钢筋硬生生摩擦挤压进去时迸出的死亡火星!
轮椅的铁框架,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卡在了那几根深深楔入的钢筋之间!轮椅的轮子被强行扭曲变形,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她瘦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使劲,都伴随着骨头不堪重负的咔咔轻响。
她不是在固定轮椅。
她是把自己最后的、残破的躯壳,当成一颗钉子,一颗用血肉和骨头锻造的钉子,死命地楔进了陈家这座吃人机器污秽的喉咙里!
“阿芳姨!你疯啦!!跑啊!!!”费小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明知她听不见,嗓子眼都喊出了血腥味。他不懂什么辐射值爆炸,他只知道那墨绿色的毒水正哗哗地冲下来,很快就要漫上堤坝!
翻滚着诡异泡沫、散发着刺鼻腥臭的墨绿色污水,如同沸腾的毒汤,迅速淹没了堤坝下方的滩涂,带着吞噬一切的狂暴势头,凶猛地向上攀升!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浑浊黏稠的污水,夹杂着破碎的滤芯碎片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腐烂物,无情地拍打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框架和阿芳那双悬空的、枯瘦的小腿。
污水漫过了轮椅的脚踏板…
漫过了她的脚踝…
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灼烧感的毒水,像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小腿,继续向上吞噬!
水面已经逼近了她的膝盖!污水巨大的冲击力疯狂拉扯着她的身体,轮椅在钢筋的禁锢下发出濒临解体的嘎吱声!
阿芳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不知是寒冷还是剧痛或是辐射带来的侵蚀。她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血丝顺着嘴角淌下,混入肮脏的污水。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咆哮的管口深处,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
“阿宝…妈来了…”一声低哑模糊的呢喃,被污水的咆哮声彻底吞没。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混着污泥滚落,砸在翻腾的毒水里,瞬间消失不见。
反转1:陈北斗开闸放水,水压冲垮轮椅致她卷入管道。
就在费小极目眦欲裂,恨不得用牙咬断束缚带的当口!
距离堤坝不远,矗立在污水厂核心区边缘的控制室内,一张因极度暴怒和毁灭欲而彻底扭曲的脸,正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个用轮椅堵住排污口的渺小身影!屏幕的红光映在陈北斗眼底,如同燃烧的鬼火。
“贱人!贱人!!毁我基业!还想堵我的路?!给我死!都给我死——!!!”陈北斗彻底疯了。核心滤芯爆炸,净水厂变成喷吐毒雾的坟场,这是他半辈子心血!现在,一个坐轮椅的疯婆子,竟然还想用她那把烂骨头卡住他最后的排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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