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沙镇外,风卷着黄沙和碎纸片子乱飞。药无尘蹲在路边,袖子一滑,半张符纸露了出来。他指尖一搓,火苗“腾”地窜起,符纸眨眼间烧成灰烬。一口血沫吐在地上,喉咙里还泛着腥甜——昨夜强催丹毒的代价,还没还清。
他摸了摸腰间的药篓,确认“伪灵符”还在,这才缓缓起身,朝镇口那歪斜的木牌坊走去。
牌坊上挂着一块铁牌,锈得几乎看不清字,勉强能辨出“招贤入伍,以命换命”八个大字。底下排了一百来号人,个个衣衫褴褛,眼神呆滞。药无尘混进队伍,低着头,咳了两声。丹毒应声发作,灵气一乱,他顺势晃了下身子,撞到旁边一个汉子。
汉子皱眉:“你不行就滚。”
药无尘咧嘴一笑,牙缝还沾着血:“我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
前头忽地青光一闪,地面浮现出阵纹。一名黑袍监察使立于阵眼,声音如砂纸磨铁:“入阵,释灵。假者,死。”
队伍缓缓前移。轮到他时,一脚踏入阵中,“伪灵符”悄然激活,散修气息弥漫而出。可就在监察使抬手的瞬间,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灵气剧烈震荡,宛如经脉尽断的残修。
监察使眯眼打量两息,挥了挥手:“过。”
药无尘低头走出阵外,嘴角微扬。他清楚,这种半死不活的丹修,正是对方最需要的炮灰。
百余人被驱赶着穿过镇子,进入一片枯林。树木无叶,枝干焦黑,仿佛被雷劈过千百遍。一名引路使立在林口,冷声道:“半个时辰,采十株阴髓草。少一株,杀一人;逃一个,杀十个。”
话音未落,众人已蜂拥而入。
药无尘却未动。他蹲下身,从药篓中取出一只小葫芦,拔开塞子,轻轻一抖,一团淡青雾气飘出。这是他连夜炼制的“清神雾”,虽是低阶,却能护住心神——防的正是林中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刚直起身,身旁一名瘦弱修士突然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猛然扑向同伴,一口咬在对方脖颈上。那同伴惨叫,反手一掌将他拍飞。可那人倒地后仍在笑,嘴角咧至耳根,脸皮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撑开。
药无尘迅速后退两步,背靠枯树,指尖在树干上划下三道短痕,又在下方画了个歪葫芦——这是他与叶尘约定的暗记,意为“此地控神,慎入”。
他捡了根枯枝塞进怀里,假装已采到草药。又从药篓底层摸出一个布包,里头是早备好的“假草包”,外裹阴髓草渣,内填枯草。他将其塞进怀里,动作自然,仿佛真采了一株。
林中惨叫此起彼伏。有人发狂自残,有人跪地嘶吼,耳朵像是听见了旁人无法察觉的声音。药无尘心知,是摄魂蛊虫正在啃噬神识。他紧了紧药篓,继续前行,每一步都踏在腐叶与碎骨之上。
半个时辰后,活着走出来的,仅三十七人。
石殿前,三名黑袍监察使伫立。中间那人一挥手,幸存者被押入大殿。殿内空旷,头顶悬着一口青铜鼎,鼎身刻满扭曲符文。
“三问三验。”监察使开口,“答错一问,鼎落,魂灭。”
第一问:师承何门?
队列中有人报“天剑宗”,鼎纹一闪,头颅炸裂,血溅三尺。又有人称“丹霞谷”,鼎纹微动,未落。药无尘立刻明白——对方在试探,也在筛选。
轮到他时,他抬头,嗓音沙哑:“丹霞谷弃徒。因炼逆丹被逐,全族遭诛,唯我一人苟活。”
话毕,眼角忽然发红——实则是暗掐掌心,逼出一丝血气。那股悲愤来得恰到好处,周围几人悄悄侧目。
监察使凝视他片刻,点头:“过。”
第二问:修何功法?
药无尘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叶尘所给的那本残卷——《九转浊灵录》。此书早已失传,却偏偏是对方可能验证的冷门功法。
他张口,背出三句口诀。音落,铜鼎嗡鸣,符文竟与他念诵的节奏共振,灵压一顿,未落。
他又活了下来。
第三问:为何入伙?
药无尘冷笑,声音不高,字字带血:“我无门无派,无亲无故,只剩一条命。你们敢用,我就敢杀。杀到天塌,杀到地陷,杀到再无人敢提‘丹霞谷’三字。”
殿内死寂。
铜鼎悬于头顶,纹丝未动。
监察使缓缓开口:“下一轮,炼心炉见真魂。”
药无尘刚松口气,角落忽地一声嘶吼:“你们当中有奸细!我看见他刻记号!”
他猛然转头,只见一名被淘汰的修士被拖出,脖子被黑袍人死死掐住,却仍拼尽全力指向他。
监察使的目光扫来,如刀锋般锐利。
药无尘毫不迟疑,扑上前去,一掌拍碎那人喉骨。咔的一声,清脆利落。那人眼球暴突,气绝身亡。
“乱我军心,该杀!”他厉声喝道,语气狠绝,毫无波动。
随即从尸体怀中抽出半块玉牌,高高举起:“这是万宝斋的‘通灵令’!他才是奸细,意图探查我方底细!”
监察使盯着玉牌两息。纹路确似万宝斋旧令,真假难辨。片刻后,挥手:“带下去。”
药无尘立于原地,手心已满是冷汗。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低头看了眼药篓,葫芦轻晃,里头液体微微作响。
殿外风起,沙粒拍打石墙,啪啪作响。
一名黑袍人走来,手搭上他肩头。
“炼心炉不等人。”声音低沉,“进去,活着出来,才算真正入伙。”
药无尘抬头,炉口在殿后深处,黑得像一口井,底部火光跳动。
他迈步向前,手伸进药篓,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丹丸。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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