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燕南泠站在宫门外。她手指贴在药囊上,寒星露的温度比昨夜低了些,但仍在微微发烫。风从城楼吹过,带起她发间的银针晃了一下。
守门禁军低头行礼,没有阻拦。她知道这是萧无痕的手笔。
金殿内烛火未熄,皇帝坐在高位,龙袍整齐,像是彻夜未眠。他看见她进来,目光落在她腰间悬挂的药囊和匕首上,眉头一动。
“你来了。”他说,“朕等你很久。”
燕南泠站定,不跪也不拜。她身后空无一人,但她清楚,只要她开口,外面的人就会听见。
“陛下召我,是为了三宝?”她问。
皇帝缓缓起身,手扶玉案边缘。“灵草髓、龙心、天音琴,皆是补天所需之物。它们不该由你一人掌控。”
“它们不是器物。”她说,“是命定之人与星渊之间的联系。你拿走它们,也启动不了阵法。”
“可你能?”皇帝声音沉下,“你能进星渊,能见密室,能带回线索。你说这不是力量?这不是资格?”
“我能,是因为我必须去。”她说,“不是因为我想当救世主。”
皇帝冷笑一声:“你以为朕想争这份功劳?朕要的是安稳。三界若乱,百姓涂炭,山河崩裂,谁来承担?是你?还是你身后那几个江湖草莽?”
“他们不是草莽。”她说,“谢玄青守过边关,温离破过连环案,周晏杀过灵教暗桩。他们做的事,比很多朝廷命官都实在。”
“可他们听你的。”皇帝盯着她,“一个药庐出身的女子,凭什么号令将军、捕头、逃将?凭一场梦?还是一块发光的石头?”
燕南泠没回答。她只是把手伸进药囊,取出寒星露。石面浮现细纹,像有东西在下面流动。
“你见过它变色吗?”她问。
皇帝沉默。
“昨夜它红了三次。”她说,“每次持续七息。那是星渊在警告。裂隙扩张的速度比我们预计快两倍。三天后黎明前,必须动手。”
“那就交出三宝,让朕派人接管。”皇帝道,“朕可以让你留在阵外指挥,保你全身而退。”
“然后呢?”她抬眼,“你把龙心交给太医署?让文官研究怎么用它炼丹延寿?你把天音琴锁进藏书阁,等百年后变成传说?”
“你放肆!”皇帝猛拍桌案。
“我不是放肆。”她说,“我是说实话。你要的不是安稳,是控制。你怕的不是星渊开启,是你掌控不了的事发生。”
大殿安静下来。
风吹动檐角铜铃,响了一声。
又一声。
第九声落下时,萧无痕从殿柱后走出。他脚步很轻,玄衣未沾尘,走到她左后半步的位置停下。手按在软剑上,指节压着剑柄刻字处。
皇帝看着他:“你也敢现身朝堂?忘了你的身份?”
“我是暗卫首领。”萧无痕说,“职责是护国,不是盲从。”
“你们真当朕不敢动你们?”皇帝声音冷了下来,“一个医女,一个影子,就想左右天下大势?”
“我们不想左右。”燕南泠说,“我们只想做该做的事。”
“那朕问你。”皇帝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若朕下令缉拿你,收押三宝,调兵封锁星渊入口,你怎么办?”
她看着他走近。
“我会走。”她说,“带着三宝走。你会派兵追,会通缉,会杀了所有帮我的人。但你杀不完知道真相的人。”
“什么真相?”
“星渊不会认伪命之人。”她说,“它只回应命定者。你抢走三宝也没用。阵台不会开,机关不会启,音律也无法调频。你做的所有事,只会拖延时间,让更多人死。”
皇帝停在她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步。
“你觉得朕是在乎脸面?”他低声说,“你觉得朕不愿百姓活?朕这一生,削藩镇、修水利、开科举、纳贤才。魏国今日强盛,靠的是什么?是权,是令,是上下如一!而不是靠一个女人,一句梦话,就动摇国本!”
“那你错了。”她说,“国本不在紫宸殿,在活着的人心里。你建再多宫殿,立再多碑文,只要还有人饿死在城门外,你的盛世就不成立。”
皇帝脸色变了。
“你知道昨夜我回来时看见什么?”她继续说,“城西巷口有个孩子,蜷在药渣堆里发高烧。他娘抱着他跪在驿站门口求药,守卫说‘未得命令,不得施舍’。我就给了她一包退热散。她磕头磕出血,说谢谢大人救命。”
她顿了顿。
“我不是大人。我没穿官服。我只是一个背着药囊的女人。可那一刻,她信我。比信你们这些穿龙袍的人都信。”
皇帝没说话。
“你要三宝。”她说,“我不给。你要封我为官,我不受。你要我说出破局之法,我也不会告诉你全盘计划。因为我知道,一旦落入你的手里,这件事就不再是救人,而是立威。”
“所以你是要抗旨?”皇帝问。
“我不是抗旨。”她说,“我是拒绝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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