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
燕南泠正低头看着脚上那双新鞋,鞋底厚实,踩在石阶上有种踏实感。她刚直起身,就听见山道上传来急促的响动。四匹快马冲下山坡,扬起一阵尘土。为首的传令官翻身下马,手中高举明黄卷轴。
“圣上有旨!”他声音洪亮,“召女医燕南泠即刻入宫,论功行赏!”
百姓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有人抬头看她,眼里带着担忧。她站在原地没动,手指轻轻按了下药囊。寒星露还在震,很轻,像脉搏跳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将石头往里推了推,掩在布层下。
“臣遵旨。”她说,声音平稳。
她转头看向人群,抬手拱了拱。“诸位先安顿好自己,我去去便回。”
没人应话。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低下了头,另一个老农攥紧了手中的锄头柄。他们不说话,只是站着,像一堵沉默的人墙。
萧无痕走到她身侧,两人并肩朝山下走。传令官想上前引路,被他一眼止住。那人退后半步,再没靠近。
进城路上,禁军盘查格外严。每过一道门,都要验腰牌。到了第三道关卡,一名校尉故意撞了她一下。药囊甩出去,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停下脚步,弯腰去捡。
动作不快,也不慢。指尖碰到刀柄时,才开口:“东西可以掉,命不能丢。”
校尉喉头动了动,没接话。
萧无痕往前迈了半步,玄色身影挡在她前面。他没说话,只看了那人一眼。校尉立刻收回目光,挥手放行。
之后一路再无人阻拦。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始终隔着半尺距离。谁也没提刚才的事。他知道她在忍,她也知道他明白。
皇城正殿内,魏国皇帝端坐龙椅。
金漆雕柱撑起高顶,地面铺着青灰石砖。他穿着明黄龙袍,手里握着玉带,脸上有笑,眼神却不热。
“你来了。”他说。
燕南泠跪下行礼,动作标准。“臣参见陛下。”
“免礼。”他摆手,“昨夜补天阵成,三界得安,百姓称颂,皆因你一人之力。朕今日召你,是要论功行赏。”
她站起身,垂着眼。“臣所做,不过医者本分。”
“本分?”皇帝笑了,“那你可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
她没答。
他连问三句:“你可愿受爵位,封为五品奉仪?”
“可愿执掌太医院,统领天下医官?”
“可愿为朕女官之首,协理六尚局事务?”
每一句都说得慢,像是等着她抢着答应。
她却摇头。“臣不愿。”
皇帝脸上的笑淡了些。“为何?”
“臣只为三界安稳而来,不是为官爵。”
大殿里安静下来。窗外有风穿过廊柱,吹动檐角铜铃。
皇帝盯着她看了很久。“你若不要赏,”他说,“便不要怪朕无情。”
话音落,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铁甲相碰,列队之声由远及近。像是早有埋伏。
她站着没动。
萧无痕忽然上前一步,单膝落在她前方,背对着她,面朝龙椅。软剑未出鞘,手却已搭在剑柄上。
“陛下。”他开口,声音不高,“三界安稳,重于赏赐。若您以恩为胁,那今日之功,不过交易耳。”
皇帝猛地拍下扶手。
“放肆!”
“臣不敢放肆。”萧无痕没回头,“但也不信,您真愿以刀兵对功臣。”
殿内死寂。
皇帝盯着他背影,又看向燕南泠。她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眼神没躲也没闪。
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好,好啊。”他站起身,“忠勇可嘉,忠勇可嘉!既然你们不愿受封,朕也不强求。”
他挥手。“退下吧。”
两人没动。
“怎么,还不走?”他问。
燕南泠躬身一礼。“谢陛下体恤。臣临走前,有一言相告。”
“讲。”
“边关药市多年封闭,百姓缺药已久。若陛下真念苍生,不如开放通商,许民间自由买卖药材。此举利民,更稳民心。”
皇帝眯起眼。“你是在教朕如何治国?”
“臣不敢。”她低头,“只是陈述所见。”
他冷笑一声。“下去吧。”
两人转身离殿。
走出宫门时,阳光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顺势看了萧无痕一眼。他也正看着她。两人什么都没说,但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那根琴弦还在颤。
符文没有停。
裂隙没闭。
他们沿着街边走,没回居所。绕过两条巷子,进了城西驿站。这里是进出都城的中转地,人杂,消息多,也容易脱身。
驿站角落有间空房,门虚掩着。萧无痕推开门进去查看,出来点头。她走进去,靠墙坐下,解开药囊。
寒星露拿在手里,表面温热了一些。她闭眼回想昨夜梦中看到的三行字。
“命定之人,破局改运。星渊将启,唯你能闭。”
当时以为是结局。
现在看,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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