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枯树林深处吹出,带着湿冷的土腥气。燕南泠左手按在袖中银针上,掌心那道星纹还在发烫。她没有回头,只低声说:“清掉痕迹。”
陈九立刻下马,从药囊里取出一包褐色粉末,撒在追杀者倒地的位置。粉末遇血即燃,冒出淡绿色的烟,几具身体迅速僵直,皮肤泛起灰白。
萧无痕站在队伍最后,右肩渗出的血已经浸透布条。他没去碰伤口,只将软剑横在身前,目光扫过林间缝隙。云汐靠在马背上,呼吸微弱,但手指仍搭在玉箫上。
“走。”燕南泠翻身上马。
四人加快速度,沿着小径往雾气最浓的方向奔去。身后林影渐远,前方视野被乳白色笼罩,连山形都看不清。马蹄踩在碎石上,声音变得沉闷。
跑出约半刻钟,燕南泠忽然抬手。
黑马停下。其余三人也跟着勒缰。
她抬起左手,掌心血热再次涌动。皮肤下的金纹缓缓浮现三行字:谷中有幻境,需以音律破之。
她转头看向云汐。
云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玉箫横到唇边。指节压住孔位,气息穿过管腔,发出第一声低鸣。箫音起初很轻,像风吹过裂石,接着逐渐升高,形成一圈圈震荡的波纹。
雾气开始晃动。
那些原本静止的白雾像是被什么推开,向两侧退散。地面露出一条青石铺就的长阶,从他们脚下延伸下去,弯弯曲曲没入谷底。
陈九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哑:“这条路我走过。是采药人用的捷径,能绕开外围守卫,直通谷底牌坊。”
燕南泠盯着他看了两息。
他没躲开视线,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石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毒粉包的边缘。
“带路。”她说。
陈九点头,牵马走在最前。石阶陡峭,两侧雾气未散尽,偶尔有光影浮动,像是有人影闪过,又瞬间消失。燕南泠始终左手藏在袖中,右手握紧缰绳,眼睛盯着前方每一步落点。
萧无痕走在最后,肩伤让他动作略显迟滞。每次脚步落下,他都会停顿一下,等身体稳住再迈下一步。剑鞘垂在身侧,指尖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云汐骑在马上,吹完那一曲后脸色更白。她靠着马颈前行,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玉箫,指节发青。
走了约一刻钟,雾气突然变稀。前方视野开阔,石阶尽头是一片平地。一座石制牌坊矗立在那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药王谷。
藤蔓缠绕在石柱上,叶子呈暗绿色,边缘微微卷起。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四人停下。
燕南泠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湿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抬头看着牌坊,掌心星纹热度未退,但文字已经消失。
云汐也下了马,站得不太稳,靠在玉箫上才没摔倒。她望着牌坊,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陈九站在牌坊一侧,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他的呼吸比刚才重了些,手指紧紧攥着马缰,指节泛白。
萧无痕走到燕南泠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不对劲。”
她点头。
这片区域太安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连风都停了。药香虽然浓郁,但闻久了会让人太阳穴发胀。
她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星纹微微一闪,却没有浮现新字。
“先别进去。”她说。
陈九抬起头:“我可以进去探路。”
“不行。”云汐突然开口,“这地方认人。外人擅入,会被幻境困住。”
燕南泠看向她:“你进去过?”
云汐沉默片刻,点了下头:“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时还不知道这里被人动了手脚。”
“谁动的手?”
“不是一个人。是一股力量。藏在谷底深处,像根线,牵着所有活物。”
燕南泠皱眉。她想起残卷提示——“需以音律破之”。看来单靠走路进不去。
她转向云汐:“还能吹吗?”
云汐摇头:“刚那曲耗太多。再强行吹,会伤到肺脉。”
“那就等。”燕南泠说,“我们耗得起。”
话音刚落,陈九忽然抬手,指向牌坊右侧的一处岩壁。那里有一道窄缝,被藤蔓遮住大半。
“那边有条旧道。”他说,“是我当年被抓进来时走的。他们用铁链拖着人往下走,脚印还在石头上。”
燕南泠走过去拨开藤蔓。岩壁缝隙确实有磨损痕迹,像是长期有人通行。她伸手摸了摸,石面潮湿,但有几处凹陷的位置很规则,确实是人为踩踏形成的落脚点。
“你能确定那是进谷的路?”她问。
“我能。”陈九说,“那天我数过台阶。一共七十三级,底下是个水池,池边有块红石头。”
燕南泠回头看向云汐。
云汐盯着那条缝隙,眼神复杂。过了几息,她开口:“那条路通向禁地外围。如果真是七十三级台阶,底下有红石,那就是了。”
“你为什么知道?”燕南泠问。
“因为我母亲……”云汐说到一半停住,“算了。现在不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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