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山雾还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缠在院外的老槐树上,漏下几缕惨淡的晨光。李秋月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袱,站在院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守了三年的土坯房。房檐下还挂着去年晒干的玉米串,金黄的颜色在雾色里泛着冷光,就像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却早已枯萎的日子。
大山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那袋昨晚连夜收拾出来的杂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一夜没合眼,眼底布满红血丝,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背影,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发慌。“秋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把这些带上,路上能吃。山里路远,到了镇上也得几天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李秋月没有回头,只是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用了。这些东西,留给你和她吧。我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下去。”
“她不是……”大山想辩解,想说刘佳琪和他之间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确实对刘佳琪动了心,确实在无数个日夜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那些亏欠,不是一句轻飘飘的“不是”就能抹平的。
李秋月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昨晚的死寂,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疏离,像蒙在山尖的薄雾,看着很近,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大山,我们已经说好了。好聚好散,别让彼此太难堪。”
她的容貌依旧出众,柳叶眉下的杏核眼,因为一夜未眠而带着淡淡的青影,却更显得楚楚动人。只是那曾经盛满了爱意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大山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院门口送他上山打猎,眼里满是担忧和期盼,会踮着脚尖叮嘱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会在他归来时,端上热腾腾的饭菜,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苗还要亮。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秋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大山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现在就去跟刘佳琪说清楚,我们以后再也不联系了。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
“重新开始?”李秋月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嘲讽,“大山,破镜难重圆。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把我心里的伤都抹平吗?你以为,断开和她的联系,我们就能回到以前吗?不能了。从你选择对我撒谎,从你把温柔都给了别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那棵他们一起栽下的石榴树。树叶上还挂着晨露,晶莹剔透,却经不起一丝触碰,就像他们的婚姻。“这棵石榴树,我们当年说好了,等它枝繁叶茂,就生个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可现在,树长大了,你却不在了。”
大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一阵酸楚。他想起结婚那天,他抱着她,在石榴树下许愿,说要一辈子对她好,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不仅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反而让她伤透了心。
“秋月,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山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你说,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能留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你做的,你做不到。”李秋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要你像以前一样疼我、爱我,要我们的家还是以前的那个家。可这些,你都给不了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背上包袱,转身就往院外走。“我走了。爹娘那边,你帮我好好照顾。就说我……就说我去城里投奔亲戚了,让他们不用惦记。”
“秋月!”大山连忙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他的力道很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你别走!你一个女人家,独自在外,我不放心。你要是不想待在家里,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去城里打工,重新开始,好不好?”
李秋月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大山都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大山,别再纠缠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李秋月,我们互不相干。”
说完,她不再看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条通往山下的小路。
山路崎岖,布满了碎石和尘露,湿滑难行。李秋月穿着一双旧布鞋,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可她却不敢停下,她怕一停下,就会忍不住回头,就会忍不住妥协。
大山站在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浓雾里,像被山雾吞噬的孤影。他想追上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知道,是他亲手推开了她,是他把这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逼得离开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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