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大明 第233章 定名无忧定国策

靖安侯府内，暖阁生香。孙妙仪半倚在床头，面色虽还有些产后虚弱，但眉宇间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幸福。陈瑜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坐在床边，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咂巴着小嘴，睡得香甜，心中软成一片。

“妙仪，你看她，睡着的样子像个小菩萨。”陈瑜低声笑道，手指极轻地拂过女儿细嫩的额头。

孙妙仪温柔地看着他们父女，轻声道：“夫君，孩儿的名字，可想好了？”

陈瑜点点头，目光落在女儿恬静的睡颜上，充满了怜爱：“大名需慎重，待百日宴时再定不迟。我想先给她取个乳名，就叫‘无忧’，如何？愿她此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无忧……”孙妙仪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眼中泛起泪光，那是欣慰与感动的泪水。在这个时代，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夫君能如此珍视女儿，不求她光耀门楣，只愿她平安无忧，这份心意，何其珍贵。“好，就叫无忧。陈无忧……我们的无忧。”

陈瑜将女儿轻轻放回孙妙仪身边，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定护你们母女一世周全，让她真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正当侯府内温情脉脉之时，紫禁城皇极殿内，却是另一番唇枪舌剑的景象。朝堂之上，关于如何处置新附的鞑靼故地（已被朱厚照下旨更名为北庭），争论已达白热化。保守派坚持羁縻旧策，激进派则有人主张严酷镇压，吵得不可开交。

朱厚照高坐龙椅，看着下方如同菜市场般争吵的臣子，眉头紧锁，心中烦躁又无奈。这些日子，类似的争吵几乎每日上演，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略。他终于忍不住，对身旁的刘瑾使了个眼色。

刘瑾会意，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有旨，宣靖安侯陈瑜上殿觐见——！”

片刻后，一身麒麟补服，虽面带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的陈瑜，大步走入殿中。他先是向朱厚照行了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朗声道：“陛下，臣陈瑜，有本启奏！关于北庭治理，臣有策上呈！”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争吵声戛然而止。

陈瑜不慌不忙，展开奏折，将他与朱厚照反复商讨、并已初步实践的策略，条理清晰地当众宣读。内容核心便是那十六字方针及其细化：“打散编制、以夷制夷、移民实边、文教同化”。

当听到要将鞑靼部落彻底打散，实行严厉的保甲连坐制时，不少官员倒吸一口凉气。

当听到要授予那些“蛮夷”首领大明官职，实行“土流并治”时，一些翰林清流立刻跳了出来。

“荒谬！”一位白发老臣气得胡子发抖，“陈侯爷！鞑靼乃化外野人，不通教化，岂可授以天朝官职？此非徒惹人笑，更是养虎为患！”

“保甲连坐，过于严苛！恐激起民变啊！”另一位官员忧心忡忡。

“移民实边？塞外苦寒，谁人愿往？耗费国库巨万，若无人响应，岂非徒劳？”

“文教同化？侯爷未免太过理想！蛮夷之辈，茹毛饮血，焉能懂得圣人之道？”

质疑之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陈瑜面色不变，待众人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逐条反驳解释：

“诸位大人！”他目光扫过质疑者，“言鞑靼不通教化，故不可授官？殊不知，人性本善，教化之功，在于引导！彼等助我大明征战，既有功勋，为何不能给予出路？授其官职，乃是以大明律法、官职约束之，使其纳入我朝治理体系，总比让其游离在外，自行其是，更易掌控！此乃‘以夷制夷’之精要，非是养虎，乃是驯虎！”

“言保甲连坐严苛？”陈瑜语气转冷，“北庭新附，人心未定，若无严厉手段震慑，如何防止死灰复燃？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此法非为虐民，实为安民！待其彻底归化，此制自可徐徐调整。”

“言无人愿往塞外？”陈瑜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臣已言明，朝廷将提供草场、牛羊、农具、种子，免税两年，皇家商会包销羊毛制品！此等优厚条件，对于内地无地流民、生活困苦之百姓，乃是天赐良机！岂会无人响应？至于将士安家，更是稳固边防之根本！”

“至于文教同化……”陈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更是重中之重！诸位可知，何为‘有教无类’？孔圣人尚且不因出身鄙薄学子，我等后人，岂可因地域族群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也是他回京后暗中推动的关键一步：“不瞒诸位，臣已与曲阜孔家取得联络。孔家深明大义，认为教化北庭百姓，正是践行圣人‘有教无类’之理想，扩大圣人学说影响之千秋功业！孔家已表态，将全力支持朝廷在北庭兴办儒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孔家在文教领域的地位无可撼动，他们的支持，无疑给陈瑜的“文教同化”政策注入了最强的合法性！那位刚才还激烈反对的翰林清流，张了张嘴，脸色变幻，最终悻悻地低下了头。孔家都点头了，他还能说什么？

陈瑜趁热打铁，详细解释了针对读书人的优惠政策：“……凡主动赴北庭设学教化满十年者，不仅本人授予官职，更可举荐子弟或亲属入国子监学习！此乃为国育才，亦是为家族铺路之良机！”

他又补充了关于候补进士赴北庭任流官，期满后可获庶吉士资格，其母、妻可得诰封的激励措施。这一系列组合拳下来，将利益与理想、个人前途与国家战略紧密结合，听得不少原本持观望甚至反对态度的官员都暗自点头。

内阁首辅李东阳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不禁抚须微微颔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他看着殿中侃侃而谈、挥斥方遒的陈瑜，心中暗叹：“此子……格局宏大，思虑周详，手腕老辣……大明中兴，后继有人矣！”

经过陈瑜这一番抽丝剥茧、有理有据的解释和抛出孔家支持的王牌，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顿时微弱了下去。最终，朱厚照乾纲独断，下旨按陈瑜奏折所议，着各部细化执行，北庭治理，进入实质性推进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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