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柳香后的第二日,雨花县城看似与往日并无不同,市井喧嚣,春意融融。然而水面之下,几股暗流却以各自的方式涌动着。
悦来客栈三楼,孙德海捏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纸上字迹潦草,却信息明确:柳府近日动作频频,柳夫人接连邀约城中数位有头有脸的商贾女眷茶叙,所谈之事似与“慈幼善举”有关。李晚昨日与柳香闭门长谈后,今日并无异动,其宅院护卫似有加强,但无外出行迹。另,县衙后宅今晨有柳府仆役递帖求见县令夫人。
“善举?慈幼?”孙德海捻着铁胆,眼神阴晴不定,“柳家这是要替那李晚铺路,将她彻底‘洗白’,用一层光鲜的‘善名’包裹起来。”他冷笑一声,“倒是好算计。如此一来,她行事更合乎‘规矩’,我们若再想直接针对她,便是与这‘善举’背后的一群体面妇人为敌,阻力更大。”
灰隼低声道:“孙爷,那我们的人……还按原计划,从她娘家和婆家那边着手?”
孙德海沉吟良久,摇了摇头:“李家村和野猪村那边,继续留意,但不必强求。柳家既然已将她护得如此严密,硬碰不明智。”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她们要办‘慈幼善举’,要收孩子,要请人……这里面,难道就没有缝隙可钻吗?找人的事,抓紧。另外,想办法弄清楚,她们到底要请哪些夫人挂名,其中可有我们能说上话、或是有‘把柄’的?若能暗中影响一二,或许事半功倍。”
“是。”灰隼领命,又道,“还有一事,周知府派来的人似乎一直按兵不动,咱们在县衙的眼线说,陆县令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春耕和疏导春汛上,对李晚那边似乎并无特别关注,只当是寻常有功乡民。”
孙德海哼了一声:“陆明远就是个埋头干实务的,不足为虑。倒是周景程派的人……他们奉命‘看顾’,却如此安静,反而更需提防。我们行事务必更加隐秘。”
县衙后宅,书房。
陆明远刚从河堤巡视回来,官袍下摆还沾着泥点。他灌下一大口浓茶,对师爷道:“春汛算是稳住了。各乡春耕情况如何?新稻种试种田可都落实了?落霞村和张家村土豆种植情况如何?”
师爷一一禀报。末了,似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大人,柳夫人为李晚那‘慈幼启蒙堂’之事,联络了城中几位夫人,今日柳府和李晚联名递了帖子给夫人,夫人已准了她们午后觐见。”
陆明远“哦”了一声,并不意外:“李晚那女子,确有善心,也有些巧思。她与柳家合办此事,倒是稳妥。此事若成,于教化有益,夫人若觉得妥当,予以鼓励也是应当。只是……”他揉了揉眉心,“莫要因此等事分了神,误了农时正事。李晚若来,正好,我也有些春耕上的事想问问她。”
师爷应下,心下明白,在县令大人心里,关乎全县百姓吃饭穿衣的农桑水利才是头等大事,李晚献土豆有功,在他眼中更是个“于农事上有见地”的能干人,至于她办什么善堂,只要不违法乱纪、惹出麻烦,县令乐见其成,却不会特别关注。
柳府,花厅。
柳夫人正与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妇人对坐品茗。这妇人正是南北商行张掌柜的夫人张氏。张氏年约四旬,眉目舒朗,言谈爽利。
“……事情便是如此。”柳夫人将“慈幼启蒙堂”的构想、缘由、以及希望几位夫人出面挂名主持、李晚幕后协理的安排,细细说与张氏听,末了叹道,“李晚那孩子,心是好的,也有实干之能,只是身份所限,若由她出面,恐惹非议,反辜负了这片善心。我便想着,邀几位如妹妹这般既有善心、又有声望的夫人一起,将这事体体面面地做起来,既是积德,也能真正帮到些苦孩子。”
张氏听得认真,眼中流露出赞赏与感慨:“柳姐姐此举,真是功德无量。李晚那姑娘,我是知道的,我家那未来女婿李宁的妹妹,能干,心善。她二哥李宁也是个踏实上进的好孩子。能帮衬着把这样的善事做起来,我自是乐意。只是……”她略一迟疑,“这牵头挂名,需要做些什么?我等妇人,抛头露面总归不便。”
柳夫人笑道:“妹妹放心,无需你们抛头露面去操持具体琐事。只需在发起倡言书上联名,初期协助物色一下可靠的教习人选,往后定期看看账目,关键时候帮着说几句话,镇镇场面即可。具体跑腿、采买、章程落实,自有李晚和可靠的下人去办。咱们呐,就是给这桩善事披上一件合乎规矩、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外衣’。”
张氏了然,笑容舒展:“若是这般,那我便厚颜附骥了。能帮到孩子们,也是给我家积福。”
“有妹妹加入,此事便更多了几分把握。”柳夫人心中一定,又压低声音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已约了赵夫人明日过府一叙。待几位夫人意向明确,还需劳烦妹妹与我一同,去拜访一下县令夫人。有官家女眷的认可,此事才算真正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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