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的城市还浸在墨蓝色的雾霭里,解放路尽头的老工业区像一头沉眠的巨兽,锈蚀的铁皮厂房在风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骨头摩擦的闷响。陈宇把警车停在褪色的“红星机械厂”招牌下,车窗外的寒气顺着缝隙钻进来,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目光扫过副驾驶座上摊开的排查地图——红笔圈出的可疑区域里,三十七个废弃建筑、十二个闲置仓库和二十一间零散出租屋,像密密麻麻的针眼,扎在这座城市的旧伤疤上。
“陈队,这地方我小时候来过,”年轻警员小李裹紧了警服外套,声音里带着刚出警校的生涩,“我爸以前是这儿的工人,后来厂子黄了,就剩这些空房子。”他指着不远处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墙面上的“安全生产”标语早已斑驳,只有“安全”两个字的残笔还能辨认,“那栋是以前的办公楼,后面那排矮房就是仓库区,听说去年有人想租来当废品站,没弄成。”
陈宇点点头,推开车门时冷风灌进衣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对讲机,确认频道调在排查组专用频段。“通知各组,按预定路线展开,重点查门窗破损、有近期活动痕迹的场所,发现异常立刻汇报,不要单独行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仓库区的位置——那里是此次排查的重中之重,距离前两起纵火案的现场直线距离都不超过三公里,符合犯罪嫌疑人就近藏匿作案工具的行为逻辑。
晨光渐亮时,排查工作已经铺开。一组警员在出租屋区域逐户敲门,大多房门上都挂着厚厚的蛛网,锁孔里积满灰尘,显然已经空置许久。二组在废弃厂房里穿梭,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满地破碎的玻璃和生锈的机器零件,偶尔能听到金属工具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刺耳。陈宇带着小李和技术科的老张,直奔仓库区——那排六间连在一起的矮房,屋顶的石棉瓦已经塌了好几块,露出黑洞洞的椽子。
“先从最里面那间开始查,”陈宇指着仓库区尽头的一间,房门歪斜地挂在合页上,门楣上的编号“6”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那间位置最偏,视野最差,要是有人藏东西,大概率会选这儿。”他掏出强光手电,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机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小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老张则迅速戴上手套和口罩,从工具箱里拿出勘查灯。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机床零件,锈迹斑斑的齿轮和钢管杂乱地堆在地上,走进去要格外小心,避免踢到东西发出声响。陈宇的手电光扫过墙面,斑驳的白灰下隐约能看到以前的货物清单,“机床配件”“轴承”的字样还能辨认。他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的灰尘,突然停住——灰尘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不是风吹或老鼠跑动留下的,更像是有人拖拽重物时,金属边缘划过水泥地的痕迹。
“老张,过来看看这个。”陈宇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老张立刻凑过来,勘查灯的光束聚焦在那道划痕上,灯光下能清晰看到划痕边缘的水泥粉末还是松散的,没有被灰尘覆盖。“痕迹很新,最多不超过三天,”老张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放在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而且划痕宽度均匀,应该是圆柱形的金属物件,直径大概在十厘米左右。”
小李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腰间的警棍:“会不会是……纵火用的汽油桶?”前两起纵火案现场都发现了被烧毁的金属汽油桶残骸,直径和老张推测的差不多。陈宇没说话,只是顺着划痕的方向往前走,手电光在杂乱的零件堆里穿梭,突然停在一堆破旧的帆布下——帆布鼓鼓囊囊的,边缘露出一截黑色的橡胶管,不像仓库里原本的东西。
他示意小李和老张退后,自己慢慢走过去,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左手轻轻掀开帆布的一角。帆布下的东西让三个人的呼吸都顿了顿:两个黑色的金属汽油桶,桶身没有任何标识,桶口的橡胶塞还没打开,旁边放着一把生锈的铁皮剪和一卷浸过煤油的棉纱,显然是准备好的纵火工具。更让人心惊的是,汽油桶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折叠的纸,纸张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老张,先固定证物,注意不要破坏指纹。”陈宇的声音很稳,但指尖还是有些发凉——这是排查以来第一次发现如此直接的物证,距离解开纵火案的谜团似乎又近了一步。老张小心翼翼地戴上双层手套,用镊子将纸张一张张展开,铺在事先准备好的证物板上,小李则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照,闪光灯在昏暗的仓库里亮起,照亮了纸上奇怪的图案。
那是几张普通的A4纸,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绘制着不规则的符号,既不是常见的字母,也不是数字,更像是某种简化的图腾。第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内部有三道平行的横线,横线中间穿插着几个圆点;第二张纸上是一个圆形,圆形边缘有八个向外延伸的短竖线,圆心处是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瞳孔是黑色的实心点;第三张纸最奇怪,画着一个扭曲的“S”形,S的两端各连接着一个小圆圈,圆圈里写着两个模糊的汉字,像是“祭”和“火”,但笔画又有些变形,看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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