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蹲在灶台前翻了翻手里的红薯,炭火舔着陶瓮底,把红薯皮烤得焦黑,甜香混着烟火气从瓮口冒出来,在房梁上绕了个圈,钻进挂着的玉米串里。
“舟哥,李书记让你去队部一趟!”陈铁牛的大嗓门撞开木门,带着股寒气滚进来,“说是县里来人了,要检查咱村的积肥量!”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红薯差点掉进火里。他最近借着翻地的由头,往自家地窖运了不少东西——半袋尿素用草木灰拌了,藏在红薯窖最深处;那箱压缩饼干裹着麦秸,塞在柴火堆后面;还有周秀莲她娘要的奶粉,正放在炕洞的夹层里。
“知道了,这就去。”林舟把烤好的红薯塞进铁牛手里,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帮我盯会儿灶上的粥,别熬糊了。”
铁牛啃着红薯点头,含糊不清地应着:“放心吧,熬糊了我赔你两斤玉米面!”
林舟笑了笑,往怀里揣了两个烤红薯,又从门后抄起那把磨得锃亮的镰刀——这是他昨晚用戒指里的砂纸打磨的,刃口闪着冷光,正好借故说是去割草积肥。
刚走出院门,就见赵大娘挎着个竹篮往这边走,篮底露出半截麻袋。“小舟,去队部啊?”她眼睛往林舟怀里瞟,“揣啥好东西呢?”
“刚烤的红薯,大娘要吃不?”林舟掏出一个递过去,指尖故意沾了点炭灰,“李书记叫我,估计又是积肥的事,前儿翻的那片地,肥还没上够呢。”
赵大娘接过红薯,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可不是嘛,县里来的干部精着呢,昨儿去三队检查,说那堆粪里掺了太多土,愣是扣了他们五个工分。”她压低声音,“听说带了个啥仪器,能测出粪里有多少养分,邪乎得很!”
林舟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真有这事?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别让咱队里也挨罚。”
走到队部门口,就听见李书记的大嗓门:“王干事,您放心,咱村的积肥量绝对够数!这阵子社员们都卯着劲呢,光林舟那小子,一天就割了两捆草!”
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男人笑了笑,声音带着股书卷气:“李书记,不是我不信,政策规定得按实际数据来。这样,我带的测肥仪简单,让你村的年轻人学学,以后自己也能测。”
林舟推门进去时,正看见那年轻男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盒子上插着两根金属针。“这位就是林舟吧?”他抬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王子墨,县农科所的。听说你农活搞得不错?”
“王干事过奖了,就瞎琢磨。”林舟把镰刀靠在墙角,顺势蹲下去,“这仪器咋用?能教教我不?”
王子墨眼睛一亮,拿起铁盒子:“简单!你看,这两根针插进粪堆,等三分钟,指针指到绿色区域就是合格,红色就是不够。”他指着院子里那堆半人高的粪堆,“咱先从这堆开始?”
李书记脸有点白,悄悄拽了拽林舟的衣角。林舟心里有数,那堆粪是前儿为了应付检查,掺了不少黄土堆起来的。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正好挡住王子墨的视线,脚下故意踢到一块石头,石头滚到粪堆边,溅起点灰。
“王干事,我看这堆粪有点干,测出来不准。”林舟捡起块土疙瘩,“咱村西头那片刚堆的鲜粪,带露水呢,测那个才准。”他冲李书记使了个眼色,“李书记,让铁牛去推辆板车?”
李书记反应快,立刻喊人:“铁牛!把那辆新修的板车推来!”
王子墨没疑有他,笑着站起身:“行啊,鲜粪养分足,测着更明显。”
往村西头走的路上,林舟落后两步,低声对李书记说:“让二柱把那堆鲜粪往粪堆上盖盖,多撒点草木灰。”李书记连连点头,偷偷摸出烟袋锅,手都在抖。
板车在土路上颠簸,王子墨坐在车沿上,跟林舟聊得热乎。“我在农科所天天跟数据打交道,还是你们村里有意思。”他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听说你们村有块试验田?种的麦子长得特别好?”
林舟心里一动:“就一小块,瞎种的。王干事感兴趣?”
“当然!”王子墨眼睛发亮,“现在都在搞高产试验,你们有啥经验可得教教我。”
到了村西头,二柱正指挥着几个社员往粪堆上盖鲜粪,见林舟来了,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林舟心里踏实了些,帮着把测肥仪的针插进粪堆。
三分钟后,指针稳稳指在绿色区域。王子墨拍了拍林舟的肩膀:“不错啊!你们这积肥质量可以。”他又测了两处,都是合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李书记,你们村确实有东西!下午我想去看看你们的试验田行不?”
李书记笑得合不拢嘴:“当然行!让林舟带你去,他打理的!”
送走王子墨,李书记拽着林舟往没人的地方走:“你咋知道那仪器怕干粪?”
“猜的。”林舟掏出烤红薯,递了一个给李书记,“农科所的仪器精贵,干粪里有土,容易磨坏针头。”他咬了口红薯,“下午去试验田,得把那半亩麦种处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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