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愿既立,身心焕然。林砚卿并未在院中沉浸于力量提升的喜悦过久。那缕来自大地深处、充满忌惮与怨毒的将军残念波动,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时间紧迫,誓言沉重。
他需尽快稳固境界,并找到增强己身、净化世间的方法。而寒山寺那口沉寂多年的古钟,此刻在他感知中,如同一轮隐藏在迷雾中的明月,其存在感前所未有的清晰。它不仅是姑苏一地安宁的象征,或许,更是应对未来危机的一件关键之物。
简单梳洗,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林砚卿便出了门。晨光中的姑苏城渐渐苏醒,贩夫走卒的吆喝,早点铺子蒸腾的热气,孩童嬉笑奔跑的身影……这鲜活的人间烟火,与他昨夜经历的幽冥鬼域、内心挣扎以及那撼动法则的宏愿相比,恍如隔世。然而,他立下的誓言,正是为了守护这看似平常的生机。
踏入寒山寺山门,那萦绕的香火气中,依旧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滞。知客僧见他到来,似是早已得到吩咐,合十一礼,便引着他径直往后院钟楼而去。
钟楼独立于一片竹林之前,飞檐翘角,木色古旧,沉淀着岁月的气息。越靠近,那股沉滞感便越明显,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楼内幽暗,一口巨大的、遍布绿锈与时光刻痕的青铜古钟静静悬于梁下,钟身铭刻着模糊的梵文与云纹,本该宝光内蕴,此刻却如同蒙尘的明珠,黯淡无光。
住持无为法师早已在钟楼下等候,他须眉皆白,面容清癯,见到林砚卿的刹那,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出一抹精光,随即化为深深的讶异与探寻。
“阿弥陀佛。”老法师宣了声佛号,目光落在林砚卿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内在本质,“林居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衲观你,神华内敛,气韵已非昨日,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愿力萦绕周身,莫非……”
林砚卿微微躬身还礼,并未隐瞒:“晚辈昨夜,偶有所得,立下一愿,故而有些许变化。今日前来,正是想再试试这古钟。”
无为法师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只是侧身让开:“居士请。此钟非力能及,非咒能解,老衲与寺中僧众诵经加持多年,亦难撼其沉寂分毫。或许,真需特别的缘法。”
林砚卿点头,迈步走入钟楼。
他没有像上次那般,直接尝试以灵力或符咒去激发。而是静立于古钟之前,闭上双眼,首先将自身那经过愿力洗礼、变得愈发敏锐的灵识缓缓延伸出去,如同轻柔的水流,包裹住这口沉寂的古钟。
灵识触及钟体的瞬间,他“听”到的并非绝对的寂静,而是一种……被层层封锁、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悲鸣与叹息!那声音细微至极,却蕴含着极其庞大的能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钟体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交织着无数紊乱的、黯淡的意念流光,那是历代高僧加持的愿力、是无数信徒祈祷的信念,也曾是镇压邪祟、净化怨气的无上法音。但此刻,这些力量仿佛被某种东西“污染”了,变得驳杂不堪,相互冲突,甚至彼此抵消,最终形成了一种内耗的、死寂的平衡。
“果然如此。”林砚卿心中了然。这古钟并非灵力耗尽,而是内部的“心念”乱了。就像一池清泉被投入了太多不同来源、甚至相互矛盾的染料,最终变得浑浊不堪,失去了原本的澄澈与力量。强行注入灵力,无异于在浑浊的池水中再搅一把泥沙,只会让其更加混乱。
他回想起自己立下宏愿时,那引动天地法则回应的,并非他有多强大的力量,而是那颗“地狱不空,誓不往生”的纯粹至极的“心”。
“古钟需心叩……” 他喃喃自语,明白了无为法师话语中的深意。
修复此钟,关键在于“正心”、“清心”,而非“强力”。
他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灵力,甚至放缓了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立下的宏愿之中。那“愿承众生之苦,愿解万灵之厄”的悲悯,“此身不灭,此志不移”的坚定,以及“地狱不空,誓不往生”的决绝……种种心念,纯粹而炽热,在他心间流淌,不掺杂一丝个人得失与力量**。
然后,他并未用手,也未用任何法器,而是以这颗凝聚了宏大愿力的“心”,轻轻地、虔诚地,向着那口古钟,“叩”了过去。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无形无质、温暖而磅礴的意念洪流,自林砚卿眉心祖窍流淌而出,如同母亲的抚慰,如同晨曦的微光,温柔地浸润向那口沉寂的古钟。
这股意念洪流,不带有任何强迫与征服,只有理解、包容与净化。
它流过那些紊乱的愿力流光,如同清泉流过污浊的河床,那相互冲突、黯淡的意念,在这纯粹宏大的愿力影响下,开始微微震颤,其中的杂质、怨怼、偏执被一点点剥离、消融。历代高僧那原本纯粹慈悲的愿力,重新焕发出柔和的金光;信徒祈祷中真挚的信念,也如同被擦亮的星辰,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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