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帐帘被绣着暗纹的银钩轻轻挑开,柳轻眉端着一碗安神汤缓步走入。帐内还飘着烛火燃尽的松香与墨汁的清苦,她身着月白素色襦裙,裙摆绣着几簇淡雅的兰草,随着脚步轻晃,像漾开的春水。她眉眼弯如新月,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轻轻叩着白瓷汤碗的边沿,那碗沿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不烫不凉,是她守在炉边掐着时辰熬出来的:“临哥,议事半日,喝碗汤歇歇吧。”她的医术精湛,知晓王临连日熬夜筹谋,特意用云茯苓、炒酸枣仁慢炖了两个时辰,还加了一点蜜枣调和苦味,汤面浮着细碎的枣沫,闻着清甜。
王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常年习武的温热,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眼底凝着的、属于战场与朝堂的冷硬,竟如冰雪遇春般消融了几分,连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下来:“还是轻眉细心。”他接过汤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碗底,余光瞥见守在帐外的白琼英,便扬声唤道,声音里添了几分随性的暖意:“琼英,进来。”
白琼英应声而入,一身猩红劲装是鞣制过的软甲,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修长健美的身段,腰侧配着的长刀鞘是鲨鱼皮裹的,泛着暗哑的光,刀身还带着未散的杀气与淡淡的血腥味——她刚巡完北岸的营寨回来。她走到王临身侧,动作熟稔又利落,伸手替他揉着肩颈,指尖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按在他紧绷的肩颈肌肉上,力道恰到好处:“主公,南岸哨卡来报,黑闼的斥候又近了三里,那些人穿着我方的衣甲,看着是想混进隘口,需不需要我带一队亲卫去清剿?”
王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能感受到她体内与自己同源的真气微微流转,那是“真龙气劲”交融的痕迹——那日她与窦建德麾下猛将厮杀,被铁槊震伤内腑,他以这门独属于帝王的功法为她疗伤,双修之后,两人的功力皆精进数层。这功法,也是他原身家族被前朝灭门的根源:炀帝忌惮这功法能聚气凝势,恐王家出真龙,竟罗织“谋逆”罪名,派禁军血洗王家,满门上下百余人,唯有年幼的他被忠仆抱着从密道逃走,那夜洛阳城的火光、亲人的哭喊,至今仍刻在他骨子里,也成了他如今行事狠辣、从不留后患的缘由。
“不必急,”王临饮尽汤碗里的热汤,暖意顺着喉管落进胃里,语气慵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先让他探,探得越深入,越容易露破绽。”他转头看向柳轻眉,目光温柔了几分,“轻眉,南岸伤兵昨日送来的,你都看过了?”
“嗯,”柳轻眉垂眸点头,手指轻轻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声音软如棉絮,“昨日送来的伤兵共七十三人,箭伤五十六人,还有十七人是火器灼伤,我已按伤势轻重配了金疮药,箭伤加了止血的三七,火器伤调了去腐生肌的黄连膏,还加了少量曼陀罗花止痛,剂量都控得极严,怕伤了兵士神智。”她知晓王临的难处,从不问朝堂的勾心斗角,只默默守着他的起居,护着军中的伤兵,这份大气与善良,是王临在刀光剑影里,唯一能抓得住的温暖。
白琼英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她对王临痴心一片,哪怕知晓他身边有柳轻眉的温柔、秦玉罗的飒爽,也从未有过半分怨怼。她俯身靠近王临,气息带着淡淡的马奶酒与硝烟混合的味道,温热地拂在他耳畔:“主公,夜里若难眠,我陪你练练气?”
王临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风流,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划过她腰侧的软甲缝隙,触到温热的肌肤,眼底的情意在冷硬的轮廓里漾开:“好,等处理完这桩事,便再与你练练——前日我们双修时,我瞧你的气劲又稳了不少。”他的情感丰沛,对柳轻眉的疼惜、秦玉罗的倚重、白琼英的亲昵,皆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却也从不会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就像此刻,笑意未散,眼底已藏好了分寸。
这份难得的温馨,被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生生打断。亲卫的身影撞在帐帘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喘着粗气禀报,声音带着慌乱:“主公!王瑶姑娘求见,说有万分紧急的事,脸色煞白,像是出了大事!”
王临的笑意瞬间敛去,像关上了一扇掩着温情的门,眼底的温柔尽数褪去,只余下常年身处高位的冷冽。他挥手让柳轻眉、秦玉罗、白琼英暂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冷:“你们先去帐外等候,有事我再唤你们。”
他早已察觉王瑶近日的异样——她做账时指尖偶尔的停顿,拨算盘的节奏会突然乱掉;与人交接文书时,眼神会下意识地躲闪,不敢与他对视;甚至往日最规整的账册,近日也多了几处极细微的涂改。他前日问过一次,她只垂着头说“连日忙碌,略感疲惫”,他虽未深究,却已暗中让亲卫盯着她的行踪,并非不信,而是知晓大战在即,人心浮动,需先稳后查,这是他作为掌权者的务实与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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