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待在深闺,能知道什么?她也是受了惊吓、心里苦的受害者呀!
您这般模样,若是传扬出去,外人还不知要如何编排我们侯府没规矩、婆母磋磨未来王妃呢……”
“闭嘴!你这个贱人!”白氏此刻已彻底失去理智,三夫人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
她竟猛地从床上一扑,若非甄嬷嬷死死拉住,几乎要栽下床来,她伸出颤抖的手,
用尽全身力气,隔着一段距离虚虚地朝着三夫人的方向,嘶声喊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把这个贱人给我赶出府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她先是骂三夫人,随即又猛地指向一直垂首不语、看似被吓到的骆静,完全是一副神志不清、癫狂失态的模样。
骆静适时地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惧、委屈与无助,眼圈微微泛红,转向一旁被丫鬟搀扶进来、脸色铁青的老夫人,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低声道:
“祖母……母亲她……怕是哀伤过度,痰迷心窍,癔症又发作了……这般模样,实在不宜再见客,需得……需得好生静养,用些安神的方子才是……”
她这话,轻飘飘的,却如同最后的判决,给白氏今日疯狂的言行下了定论——疯了,癔症发作。一个疯子的指控,谁会相信?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一幕,再看看瘫倒在地、咒骂不休、形容癫狂的白氏,
以及“懂事隐忍”、“受了天大委屈”的骆静,心中对白氏最后的一丝怜悯与容忍也彻底消耗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弃与疲惫。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对众人,也是对身后跟进来的管事妈妈们吩咐道:
“都出去吧。老大媳妇需要绝对静养。从今日起,府中一应中馈琐事,暂由老二家的和温氏共同打理。
东院这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打扰!甄嬷嬷,好生看着你们夫人,再请太医来好好瞧瞧!
若是再让她跑出来胡言乱语,我唯你是问!”
这道命令,等于是变相剥夺了白氏主持中馈的权力,并将她软禁在了东院这方小天地里,彻底边缘化。
最后,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骆静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混合着安抚与无奈的情绪,语气缓和了些:
“静丫头,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莫要与你母亲……唉,她也是伤心糊涂了。
你文绣院旁那道角门,如今看来,确是关系你院落安危的要紧处。往后,那一带的钥匙、对牌,一应事务,
便由你亲自掌管调度,无需再经东院报备。你也回去好生将养着,莫要想多了,徒增烦恼。”
“孙女……谢祖母体恤。孙女定当谨守本分,管好门户,不让祖母再为琐事烦心。”骆静垂首,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温顺恭敬。
宽大的袖袍下,她的手,轻轻握住了那串刚刚由老夫人身边嬷嬷递过来的、冰凉沉重、象征着对那一小片天地绝对控制权的黄铜钥匙。
指尖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心中一片澄澈清明。
权力的移交,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混乱与“疯癫”的完美掩护下,悄然地、却是不可逆转地完成了。
骆辰风波那惊天动地的余震,如同夏日暴雨过后地面的最后几圈涟漪,虽未完全平息,却已渐渐被刻意维持的、粉饰太平的忙碌所掩盖。
镇西侯府这座深宅大院,如同一头受伤的巨兽,舔舐着伤口,表面竭力维持着往日的威严与秩序,内里却已是各方势力重新盘算、暗流汹涌。
东院上房内,那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名贵药材苦涩与一种心如死灰的衰败气息,依旧顽固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熏香也压不住。
白氏恹恹地歪在铺着软缎引枕的暖榻上,往日保养得宜的脸庞如今瘦削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隅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一夕之间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被掏空了内里的华丽躯壳。偶尔,那空洞的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其剧烈、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怨毒光芒,
但很快又湮灭在无边的死寂与绝望之中。
白慧容端着一盏刚煎好、冒着氤氲热气的汤药,坐在榻前的绣墩上,用小银匙小心翼翼地搅动着深褐色的药汁,动作轻柔,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无尽悲伤与体贴入微的哀戚。她用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白氏干裂的唇边,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算计:
“姑母,您多少再用些药吧……身子要紧。辰表哥他……他若在天有灵,也绝不愿见您为他如此哀毁骨立、伤了根本啊……”
她说着,眼圈适时地一红,泫然欲泣。
见白氏毫无反应,如同泥塑木雕,白慧容放下药碗,拿起温热的湿帕子,轻轻擦拭着白氏冰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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