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切公务暂了,已是华灯初上。坤宁宫内,却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皇后常氏早早便命人备好了家宴。朱雄英与朱长宁并肩而行,靴底踏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皇兄,许久未曾这般走在宫道上了。”朱长宁望着两侧熟悉的宫阙,轻声道,“还记得幼时,我们常在此处追逐嬉戏,被太子太傅追着劝学呢。”
朱雄英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是啊,彼时父皇尚在东宫,母后常带着我们在御花园放风筝。岁月如梭,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提及往事,他眼中闪过一丝怅惘,随即又恢复了沉稳。
二人未作停歇,径直前往坤宁宫。未至殿门,便已感受到融融暖意,夹杂着饭菜的香气,驱散了满身寒气。
坤宁宫内,早已收拾得温馨雅致。与国宴的奢华庄重不同,此处少了些繁文缛节,多了些家常气息。殿中燃着银丝炭,暖意氤氲,四壁悬挂着素色绫罗,案上摆着青瓷茶具与几碟精致点心,皆是朱雄英与朱长宁幼时爱吃的。
常皇后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鬓边斜插一支碧玉簪,正立于殿门口翘首以盼。见二人联袂而来,她脸上顿时绽开慈和的笑容,眼角细密的纹路都舒展开来,快步上前:“我的儿,可算回来了!”
“母后!”朱长宁几步上前,亲昵地挽住常皇后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几分雀跃,“儿臣一路归心似箭,就盼着母后宫里的杏仁酪和蟹粉酥呢!这三月在北地,吃惯了牛羊肉,可把儿臣馋坏了!”
常皇后握着她的手,指尖抚过她略显粗糙的掌心,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想吃便早说,母后自会让人给你送去。北地风寒,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你皇兄奔波,定是受了不少苦。”
朱雄英亦含笑上前,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劳母后挂心,儿臣一切安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常皇后一手拉着一个,仔细端详着二人,“瘦了,也黑了些,北地风霜果然凛冽。快,进殿暖暖身子,母后特意让人备了姜枣茶,驱驱寒气。”
二人随着常皇后入殿,内侍连忙奉上温热的姜枣茶。朱雄英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连日赶路的疲惫似乎也消减了几分。
母子三人刚入座不久,殿外便传来内侍恭敬的通传:“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朱标已迈步而入。他一身藏青色常服,未戴冠冕,仅以玉簪束发,眉宇间带着些许连日处理政务的倦容,但步伐依旧稳健,目光深邃。见众人起身欲行礼,他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免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说罢,很自然地坐在了常皇后身侧的主位上。
“父皇。”朱雄英与朱长宁齐声唤道,躬身致意。
朱标看着眼前风尘仆仆却目光清亮的儿女,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笑意,抬手示意:“都坐吧。北巡数月,路途遥远,辛苦了。今日无君臣之分,只当是寻常家宴,不必拘礼。”
“谢父皇。”二人依言落座。
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佳肴美馔端上桌来。水晶虾饺莹白剔透,蟹粉酥金黄酥脆,笋煨火肉香气浓郁,还有那道朱长宁心心念念的杏仁酪,白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杏仁香。每一道菜,皆是常皇后照着二人幼时的口味精心吩咐御膳房烹制的。
常皇后先是给朱标夹了一块火肉,柔声问道:“陛下今日政务繁忙,想来也未曾好好用膳,快尝尝这笋煨火肉,是御膳房照着你往日的喜好做的,火候足,肉质酥烂。”
朱标颔首,入口咀嚼,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还是皇后的心思细。”
随即,常皇后又不住地给朱雄英和朱长宁碗里添菜,语气温柔:“雄英,尝尝这清蒸鲈鱼,刺少肉嫩,你小时候最是爱吃,每次都能吃满满一碗。”
“长宁,这杏仁酪是刚做好的,还热着呢,快多吃些,补补身子。北地干燥,你定是受了不少渴。”
朱长宁捧着碗,舀了一勺杏仁酪送入口中,甜而不腻,温润爽口,正是记忆中的味道,不由得眼睛一亮:“母后,这杏仁酪比以前更好吃了!”
常皇后笑道:“你这孩子,就爱说些讨喜的话。喜欢便多吃些,御膳房还备了不少,不够再添。”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碗筷轻碰的清脆声响与温馨的家常絮语,暖意融融,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东宫之时。那时朱标还是太子,常氏是太子妃,他们一家四口,便时常这样围坐用膳,不谈国事,只叙天伦,岁月静好。
朱标吃了几口菜,看向朱雄英,语气随意地问道:“北地饮食多以牛羊肉为主,腥膻之气较重,你可还习惯?朕记得你小时候,最不喜羊肉的味道,沾一口便要蹙眉。”
朱雄英放下筷子,拱手恭敬回道:“回父皇,起初确实有些不惯,每每进食,总觉腥膻难咽。但边军将士常年驻守塞外,皆以此为食,耐寒抗饥,儿臣身为皇嗣,岂能独异于众?时日一久,倒也渐渐习惯了。四叔府上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炙羊肉,以孜然、花椒调味,炭火炙烤,外皮焦脆,内里鲜嫩,全无腥膻之气,别有一番风味。儿臣此次北巡,倒也尝了不少北地特色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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